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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五


  馬三多怒道:「什麼黑大哥,叫我馬二哥!真正的大哥是他!」說著,指向火小邪離去的方向,一臉悵然若失……

  火小邪接著夜色一路狂奔不止,翻山越嶺,一直騎到天色濛濛亮,方才停了下來。

  火小邪騎在馬上,在半山腰間,看著一輪紅日露出個尖尖角,朝霞漫天,山河一片大好,美輪美奐,不禁看得癡了。

  火小邪清楚地知道,雖說自己的記憶仍然是小時候的景象,其間足足丟了十一年的記憶,以至於自己行為舉止、思想判斷、口吻語氣,不知不覺早已超出記憶中的年歲,已然有些不像自己了。儘管如此,火小邪只覺得現在的自己,分外真實,絲毫不覺得彆扭。

  火小邪看著一輪紅日,心頭念道:「五行合縱,破萬年鎮,破羅刹陣,切記!雖然我不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但這就是我從今往後的目標吧!或者說,這就是我這輩子的使命!我火小邪,蒼天做證,必不辱使命!」

  火小邪心頭念了一番,心裡痛快異常,沖著日頭大笑三聲,滿臉桀驁不馴、放蕩不羈的神情,將煙嘴緊緊咬住,深深吸了一口,好像有無窮動力湧起,身邊亦有無數人對他翹首企盼一般,鬥志昂揚,神清氣爽!

  火小邪拉緊了韁繩,最後回頭瞟了一眼遠在百里之外的重重大山,嬉笑道:「萬年鎮,等我回來!」說罷,將煙嘴擰了擰,縱馬繼續向奉天方向疾奔而去。

  在火小邪離去的另一個方向,百里之外,水王流川所在的鎮子裡,那件毫不起眼的破敗客棧中,此時又是另一番光景。

  水信子、水媚兒換了一身打扮,跪在屋內正中,垂頭不語。

  水王流川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輕撫眉間,也是一言不發。水王流川身邊那位叫水華子的人,在窗口邊垂手而立,同樣表情清冷,看不出喜怒哀樂。

  這種沉默僵持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水信子才終於打破僵局,低聲道:「水王大人,走失火小邪,是我之過,請您重重責罰。」

  水王流川緩緩放下手,平靜地說道:「水信子,你罕有這樣的失手啊,你進水家三十餘載,我記得你上一次失手,還是在三十年前。」

  水信子低聲道:「我過於自信,沒想到火小邪受了我的催眠術,還能夠中途醒來,三十年前,我催眠術不精,故而失手,三十年後,竟還是栽在催眠術上。」

  水王流川淡淡一笑,說道:「水信子,你還記得水妖兒小時候嗎?」

  水信子微微一怔,答道:「記得。」

  水王流川站起身來,踱了幾步,悠悠然說道:「水妖兒和水媚兒很小的時候,一直是你在照看她們。有一次我問你,如果她們不說話也不動作,你認得哪個是水妖兒,哪個是水媚兒嗎?你回答說,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反而認不出來,但她們單獨一個人,我能認出哪個是水妖兒。我又問你,為什麼?你告訴我說,是因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當年整個水家,除了我以外,也就只有你能這樣準確無誤地認出她們。」

  水信子眼神閃爍,低頭不語。

  水王流川繼續說道:「水信子,你喜歡孩子,多少年了,你從來沒有改變過,這是你最大的缺點,也是你最大的優點。至少,你比我活的真實,你就是你,你不是別人。」

  水信子低聲道:「水王大人,我只是想給水妖兒一個機會,她……」

  水王流川呵呵呵冷笑不止,打斷了水信子的話,瞟著水信子,說道:「機會?水信子,你開始糊塗了,之前你比我還清楚,水妖兒是一個不應該有機會的女子,她殺死過她自己,也讓她有了繼承水家的資格!機會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災難。」

  水信子低語道:「是,水王大人……」

  水王流川緩步走向水媚兒,問道:「水媚兒,你聽了我剛才說的話,生氣嗎?」

  水媚兒答道:「我高興。」

  水王流川說道:「所以,你只能當水妖兒的替身,你取代不了她。」

  水媚兒說道:「我不相信,我也會殺死我自己的,我能夠做到。」

  水王流川哈哈一笑,說道:「妒忌是一種快樂,很好,水媚兒,我的好女兒,我希望你永遠快樂。」

  水媚兒將眼睛一閉,乾脆裝作什麼都聽不到了,只是呼吸加快了幾分。

  水王流川伸出手,說道:「水媚兒,火小邪身上的東西,給我。」

  水媚兒微微一愣,說道:「什麼東西?」

  水王流川輕輕哦了一聲,笑了起來:「沒有嗎?」

  水媚兒說道:「火小邪身上除了傷痕就是傷痕,別無他物,所有的衣裳褲腳,也沒有任何東西。」

  水王流川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說道:「怪我沒有告訴你。」又看向水信子,「怪我也沒有告訴你。」

  水信子愕然道:「火家信物火煞珠?不是都在鄭則道手中嗎?」

  水王流川說道:「鄭則道,他只有一顆。」

  「啊!」水信子驚訝道,「屬下確實馬虎了!」

  水王流川笑道:「不妨事!珠子還在火小邪那裡,倒讓火家更有趣了,不是嗎?水華子!」

  一隻靜立在一旁的水華子站出一步,低聲念道:「一、二、三、四……」

  水華子剛剛數到四,水信子臉色大變,人猛然呆滯住,撲通一下,直挺挺地撲倒在地。

  水媚兒一看,立即叫道:「父親大人!我錯了!請不要!」

  「五、六、七……」水華子話音不停。

  水華子數到七的時候,水媚兒也表情驟然僵化,撲通一下癱倒在地,人事不知。

  水王流川看了眼,哼了聲:「總不能沒有懲罰吧。」

  千里之外,山西邊界的一座隱藏在山腰下的小宅院裡,一個冷豔的女子,正站在視窗,看著日頭緩緩升起。就聽吱的一聲輕叫,這女子一抬眼,正看到一隻小黃雀向她疾飛而來。

  她伸出手要迎,那只黃雀卻停不住,筆直地掠入窗內,一頭砸在地面上,撲騰兩下,竟然死了。

  這女子趕忙上前,拾起小黃雀,從黃雀腿上解下一個紙筒,展了開來……

  這女子越看,表情越是瞬息萬變。

  有男子的聲音低低喚道:「水妖兒,剛才什麼聲音?」

  這位冷豔的女子,正是水王流川之女水妖兒!

  水妖兒並不答話,慢慢將紙條折起,與死去的黃雀一起,放入貼身衣袋裡。

  那男子的聲音從裡屋再度傳來,頗為關切:「水妖兒,你沒事吧。」

  水妖兒看向窗外,左右並無人跡,轉身冷哼一聲,沖裡屋罵道:「鄭則道,你好好躺著!是什麼聲音,你管得著嗎?」

  「哦好,是,是的,我是擔心……」

  「閉嘴!若崩開了臉上的傷口,就讓你的臉爛穿!」

  「是,好的,娘子。」

  水妖兒罵完,才向裡屋走去。

  鄭則道全身赤裸,頭髮精光,身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白色藥膏,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張石床上。他聽到水妖兒過來,微微轉動雙眼,充滿期待地向水妖兒看來。

  水妖兒還是一臉寒霜,並不與鄭則道對視。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響起,從鄭則道床頭一角,不聲不響地站起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僧人,向著水妖兒雙手合十,恭敬一拜。

  水妖兒微微點頭,回了個禮,說道:「苦燈和尚,辛苦你了。」

  苦燈和尚客氣道:「水妖兒大人才是辛苦了,火家眾盜,不敢言謝。」

  水妖兒不再說話,走向鄭則道床邊,查看了一下他周身的傷勢。鄭則道手指輕動,想拉住水妖兒的手,水妖兒卻身子一側,避開了鄭則道,鄭則道欲言又止,只是輕歎一聲。

  水妖兒並不理他,走向床邊一張小桌,桌面上擺著一個巨大的瓷盤,裡面漂浮著一張人皮面孔,眉眼口鼻俱全。水妖兒看了看,從桌上的小藥箱中取出,取出一個玻璃瓶,向瓷盤中滴了幾滴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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