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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一


  火小邪咬緊牙關,盯著火王嚴烈,向伊潤廣義走近幾步,擺好架勢,為伊潤廣義守護。

  伊潤廣義微微一偏頭,對火小邪關切地說道:「好孩子,你退下,趕快走吧。此人不好對付。」

  伊潤廣義一聲「好孩子」,說得火小邪心頭一熱,他從小到大,誰這麼關心地對他說過「好孩子」這三個字?一個字頓時浮在喉嚨中,不吐不快。

  所以火小邪根本不走,嘴上不由自主地說道:「爹!我不走!我和你一起!這個嚴烈我認識,我與他有仇!」

  伊潤廣義深深看了火小邪幾眼,滿足地一笑,喝道:「好!」

  伊潤廣義將烏豪平舉,對著火王嚴烈喝道:「嚴烈!我不想與你說話,你要麼與我決一死戰,要麼離開此地!」

  火王嚴烈身形不動,嘿嘿冷笑道:「伊潤廣義,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認火家棄徒火小邪為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本來不想出來見你,但你做得太過分了,我根本忍耐不住!」

  伊潤廣義喝道:「無恥之徒!廢話少說!」說罷鏘啷啷一聲,已將烏豪刀拔出刀鞘,指向了火王嚴烈。

  火王嚴烈濃眉倒豎,如同一個火藥桶一般被伊潤廣義點著,轟隆隆炸了開來,唰的一下從大石上跳下,厲喝道:「誰是無恥之徒!伊潤廣義,你若想了結恩怨,今天我就陪你,不死不休!」

  伊潤廣義冷哼道:「甚好!迫不及待!來!」

  火王嚴烈雙眼如同要噴出火來,顯得極為憤怒。雖然他表情是怒火萬丈,行動卻萬分沉穩,毫髮不亂,他緩緩抬起雙手,兩袖猛然一抖,噌噌兩響,兩把判官筆一樣的鋼錐已經持在手中。這兩根鋼錐,一看就不是常物,上面火焰紋密佈,似從錐內透出,隱隱發出血紅的光亮,又如血絲一般。

  水王流川暗笑一聲:「不是伊潤廣義,怎能看到血紋錐,呵呵,真能打起來,就有意思了!」

  嚴烈穩步向前,踏得地面砰砰直響,別看他動作看似沉重,實際在場習練盜術的人都能看出,他若找到機會動手,定會快如閃電。一重一輕,一慢一快,大巧若拙,不差分毫,乃是火家盜術的精要所在!火王嚴烈執掌了二十多年,絕不是酒囊飯袋,若論徒手、持兵器的武力,應屬五行賊王之首。

  伊潤廣義刀力雄渾,同樣屬於剛猛的路子,但他同樣能詭異靈動,許多招數介於陰陽之間,而且烏豪還帶毒,這兩人若打將起來,當屬今世罕見的霸王之戰。

  伊潤廣義腳下如同紮了根似的,紋絲不動,手中烏豪刀慢慢轉動著,似乎在尋找嚴烈的破綻之處,以期致命一擊。這兩個高手過招,勝負只在毫釐之間,四五招就能分出勝負,絕對沒有持久戰的可能。

  火小邪知道嚴烈厲害,早就握緊了獵炎刀,他亦有打算,用甲丁乙贈與他的這把刀,獵下嚴烈的性命!獵殺火王嚴烈,乃是甲丁乙畢生心願,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也不枉告慰甲丁乙在天之靈。

  乾坤金王、木王、水王、田遙並不阻止,慢慢退下一邊,靜觀其變。而潘子、喬大、喬二則不然,火小邪可是他們的生死兄弟。潘子更是抓耳撓腮,他和火小邪一樣,對火王嚴烈沒有半點好感,雖說這次是第一次見到,但和自己想像的形象也差不多,所以標籤早就給火王嚴烈按上了——囂張霸道、無德無良的壞蛋。

  乾金王看出潘子不對勁,抓緊了潘子,低喝道:「兒子,你管不了這事,有殺身之禍!」

  潘子頓了頓,哎呀一聲大叫:「不行,我管不了這麼多!」潘子一個掙扎,掙脫了乾金王,幾步就蹦到火小邪身側,一手持槍,一手持齊掌炮,瞄準了火王嚴烈。

  喬大、喬二見兩位師父都上了,還能猶豫什麼,這兩個傢伙都是不怕死的硬茬,一蹦出來就操出傢伙在手,守住潘子兩側。

  伊潤廣義大喝道:「你們全部退下!我和嚴烈一決生死,與你們無關!」

  火小邪也叫道:「潘子,你們別管!」

  潘子嚷嚷道:「那不行,哪次打架不是一起!我們這麼多人,還怕打不贏他?」

  嚴景天、火熾道人也快步向前,來到火王嚴烈身後。嚴景天有些焦急地沉哼道:「火小邪,你讓開,你聽我一句,不要管這個閒事,我是為你好!」

  火熾道人瞟了嚴景天一眼,指著火小邪他們說道:「火小邪等人,你們要是想插手,由貧道來領教領教。」

  火王嚴烈停下腳步,揮手制止嚴景天和火熾道人再說。他眯起眼睛,雙眉緊鎖,高聲道:「火小邪,你滾開!」

  火小邪張口罵道:「你讓我滾就滾?我答應過甲丁乙,一定要用此刀殺了你!」

  火王嚴烈喝道:「你懂什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滾開!我先殺了伊潤廣義這斯,再與你說話!」

  伊潤廣義譏諷道:「嚴烈!口氣不要太大了!你以為我還是二十年前嗎?誰生誰死,還說不定呢!」

  「哎哎哎哎,火王兄,聽我一句。」乾金王這時站了出來,急匆匆地說道,「你和伊潤廣義有什麼恩怨,我搞不清楚,但我好不容易盼回來的兒子太義氣用事,我拉不住他。你看你能不能改天單獨去找伊潤廣義?讓我先帶著我兒子回去?」

  坤金王也站出來說好話:「火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聖王鼎剛取出來,火家就要打要殺的,真的,改天,改天行不行?」

  木王林木森輕歎一聲,說道:「火王兄,這火小邪、潘子都剛剛有了父親,護犢情深,木家人頗重親情,不忍看這種場面。我勸二位還是暫時罷手,再約時間吧。」

  水王流川呵呵呵地不住笑道:「打不起來的,肯定打不起來的。」

  伊潤廣義嘿嘿冷笑,並不回答。

  火王嚴烈厲聲道:「伊潤廣義,我今天可以放過你,但你想把他騙走,絕無可能!火小邪,你過來,我現在正式收你為徒!」

  火小邪拿著獵炎刀,歪著嘴呵呵笑道:「嚴烈,你以為我稀罕進火家啊?我告訴你,今天我跟著我爹走定了!」

  「混帳!你身法手勢,全是火家盜術!是誰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

  火王嚴烈重重喘了幾聲,說道:「好得很!好得很!呵呵,呵呵呵,火小邪,豎起耳朵聽好了,伊潤廣義不是你父親!」

  火小邪心頭一震,他雖說已經叫伊潤廣義為父親,可是心底仍有一絲懷疑,畢竟這種喜悅來對他來說,來得太快太突然了點,不像乾金王和潘子,早有徵兆。火王嚴烈不說此話,火小邪還能克制住這絲懷疑,不讓美夢破滅,但火王嚴烈一旦說了,心中那細如針尖的懷疑,就如同瘋長的野草,根本控制不住地蔓延開來。伊潤廣義為什麼不說和自己失散的原因?為什麼不能拿出更多的理由證明?夢境中自己被人追殺,墜入瀑布如果是真,要殺自己和救自己的黑衣人都是誰?

  火小邪內心雖亂,疑竇叢生,但嘴上依舊道:「我不信!」

  「混帳東西!你要認賊作父嗎?」火王嚴烈指著伊潤廣義說道,「你有什麼理由說火小邪是你的孩子?」

  伊潤廣義答道:「那你有什麼理由說他不是?」

  火王嚴烈與伊潤廣義對視著,慢慢地說道:「你以為我火王嚴烈,真的不敢說以前的那些事情嗎?」

  水王流川一旁低聲地自言自語道:「亂了,又要亂了,本是塵埃落定,若再翻起來,也很驚人。」

  「好!你有本事就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你只要說得出來,我立即棄刀認輸!隨你處置!」伊潤廣義說道。

  火王嚴烈臉上陰沉不定,沉默了片刻,突然暴雷一般喝道:「說就說!」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火王嚴烈到底知道些什麼?為何說出來會如此艱難?

  「算了!嚴烈!火小邪有個父親,不是挺好的嗎?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何必翻那些陳年舊賬。」一個女子的聲音高聲道。

  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女子從大石後走了出來,正是最早的時候,押走了田問的田羽娘。

  田羽娘再次出現,表情是又氣又悲,本來她是個半老徐娘,只像三十餘歲的女子,可這時足足老了十幾歲一樣。田羽娘說道:「嚴烈,我知道你與伊潤廣義見面,一定會鬧起來!幸好我及時趕到!」

  田羽娘向著嚴烈走來,邊走邊繼續說道:「伊潤廣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兒子,他沒有錯。當然嚴烈你非要說不是,也沒有錯。可是對對錯錯,是是非非,早就了結,你何必這麼多年後,還如此固執呢?況且何為對錯?聖王鼎是誰的,五大賊王無所謂,天下最終是誰的,五大賊王也無所謂,再大的事我們這些賊人都能舍了,還要固執于誰是父,誰是子這些小問題上嗎?你就不能順應天命,成全他們嗎?」

  嚴烈神色略為一暗,長喘了一聲,並不答話,但手中的兩柄血紋錐已經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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