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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火小邪興奮了一陣,又安靜下來,對於他來說,現在並不意味著已經成功。別看他在奉天城裡專門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沒有辦過驚天動地的大案,但他非常明白功敗垂成這句話的道理,有時候成功就擺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時候,卻是整個計畫中最危險的時刻。以前火小邪偷人錢包,都已經得手,那「馬兒」不知為何屁股發癢,轉手一撓,正按住火小邪脖子,把火小邪抓了個現行,接著好一頓打。火小邪臉上的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火小邪靜下心,細細打量了一下牆壁。儘管已挖通,但正如嚴景天所說,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小洞四周的牆壁仍然很厚實,如果貿然招呼嚴景天他們逃過來,然後一起用腳猛踹,也絕對不能把這個洞口踹出一個能供人鑽出的尺寸。

  火小邪用足十二萬分的小心,揀了一根一端燒得通紅但並無火苗的木棍,又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將小洞四周刮薄。水妖兒也湊過來,幫著火小邪刮那硬牆,直到覺得牆壁足夠薄了,水妖兒才拿出尖刀,慢慢在四角打洞。她又打了七八個洞,才對火小邪點了點頭,低聲道:「你退後,我招呼嚴大哥他們。」水妖兒持刀在最中間的小洞中一攪,撥開了油污泥垢,用刀背擋著,透出一個小孔。

  嚴景天他們看著後窗,一個個都是心急如焚,這半個時辰如同過了一年一般漫長,嚴守震幾次想起身,都被嚴景天牢牢按住。多虧了有嚴景天這種人在,如果都是嚴守震這種急性子,定會在一看到火小邪第一刀穿過來的時候便起身叫喊,那樣不僅逃不出去,還會搭上火小邪和水妖兒兩個人。要偷的「旺子」,有的本身就有特性,比如有靈性的雀鳥之類會驚叫報警,如果沒有事先掌握好,控制住這種特性,光有技巧也不行。在賊術中,這種情況又稱之為「雙偷」。

  嚴景天猛然聽到有極細微的聲音傳來,頓時耳朵一豎,只聽是水妖兒一字一拖再一頓地細細說話:「是……我……水……妖……通……了……上……前……踹……聽……到……嗎?」這種一字一拖一頓的說話方式,在賊術中稱之為「沌口話」,是賊語的一種,乃是在密閉安靜並受人監視的房間裡,在互相不可見的情況下傳話的一種方式,必須順著人的氣息,慢慢說出,儘量拖長音,若不是刻意聆聽的人,就算聽見也以為是無所謂的噪音。這個法子與人體聽覺習慣密切相關。

  嚴景天聽得完整真切,又看到小孔之中微微透出光亮,知道安全無事,使勁咳嗽幾聲,中間夾著回答:「好,你們稍等!」這又是一門賊人之間傳話的賊語方式,叫作「響裡滾」,也就是自己在製造無關痛癢的聲音時,把要說的話含在其中。這種說話方式比「沌口話」更難,要聽明白也難,但五大世家的人精通各類賊語,彼此能夠知曉。

  火小邪沒聽懂水妖兒的「沌口話」和嚴景天的「響裡滾」,正在撓頭,水妖兒反身對火小邪低語:「我們退後,留出空間,嚴大哥他們已經和我們接上頭,等他們開洞出來。」兩個人趕忙讓出洞口,退到地道中,把燈光調得昏暗。

  嚴景天向嚴守震、嚴守仁、嚴守義三人打了數個手勢,加上低聲話語,完整的意思乃是說:「聽我號令,守震你去踹開牆,守仁你和守義掩護,牆踹開後緊跟,我殿后。」

  嚴景天抬頭看了看坑頂,一個巡視舉著火把緩緩走過,不斷低頭打量坑底。嚴景天看著那人的行動,兩指向後窗一指。嚴守震那身形真是動如脫兔一般,都沒見到他怎麼從地上跳起的,就見人影一晃,已經到了後視窗。嚴守震回頭一望,嚴景天頓時激烈地咳嗽起來,嚴守震順著這咳嗽聲,咣咣兩腳,就把洞口踹開了,那牆壁並未碎裂,而是幾乎整整一塊翻倒在洞內,這得益于水妖兒四處打眼。嚴守震暗贊一聲:「想得周到!」然後身子一閃,如同一支飛箭一樣,一頭紮進洞裡,不見了蹤影。

  巡視的萬狗子低頭看下去,嚴景天正站著咳嗽,同時把手中的大塊磚石丟到一邊,砸得地面咣咣悶響,用以掩飾嚴守震踹開牆的聲音。萬狗子大叫:「幹什麼呢?老實點!」

  嚴景天抬頭罵道:「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悶也悶死了!活動一下也不行?」說著又踹開腳邊的一塊磚石。

  萬狗子打量一眼,並沒有注意到下面是三個人還是四個人,便罵道:「你們老實點,不要亂動,聽到沒有?」

  嚴景天哼了聲,坐了下來。萬狗子罵罵咧咧,又繞著坑繼續轉圈。

  嚴景天手一指,嚴守仁扶著嚴守義鑽向洞口,儘管嚴守義斷了一條腿,可兩人三足,仍然走得迅捷。嚴景天也悄然起身,跟在嚴守仁後面,三個人速速到了洞口,嚴守義第一,嚴守仁第二,嚴景天第三,火家人身手敏捷至極,根本不用調整身形,如同泥鰍鑽洞一般,身子一晃就都沒了蹤影。

  火小邪、水妖兒在地道中迎著嚴景天他們,大家再次見面,都是不勝唏噓。火小邪被煙熏得黝黑,看不出表情,眼圈卻紅了,只低低喊了聲「嚴大哥」,就說不出話。眾人並不交談,彼此用眼神示意,水妖兒便帶領著大家,快步地向後廚的地洞出口走去,當然也沒有忘了把錢掌櫃押著帶走。

  坑上的萬狗子縮著脖子,打著哈欠,還在慢慢繞坑行走。東北初春的季節,天光時分尤其寒冷,冷得太厲害了,人的反應都會麻木。萬狗子嘟囔著:「總是我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坑底下的那幾個廢物,要跑早就跑了!還巡個屁巡!」萬狗子罵罵咧咧,但巡視的職責所在還是讓他低頭一看,竟從破洞中看不到人。

  萬狗子又困又累,嘟囔一句:「哦,不見了。」抬起頭本想繼續行走,腦子裡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騰地睜得老大,趕快低頭仔細一看,坑中哪還有什麼人在?萬狗子全身顫抖,騰騰騰繞著坑緊跑了幾步,從幾個方向都看了,還是看不到人。萬狗子嚇得舌頭都不知怎麼動彈了,「啊啊啊」了數聲,才終於吼出聲:「人……人呢?鄭老大!鄭老大!人……人不見了!」

  鄭大川、六行道、趙煙槍幾個人身處室外,都昏昏欲睡。鄭大川聽到萬狗子大喊人沒了,一個激靈翻身而起,罵道:「狗日的!看仔細了嗎?」

  萬狗子幾乎都要哭出聲來,說道:「真……真不見了!」

  鄭大川大罵:「你媽媽的大西瓜!」起身跑到坑邊。六行道、趙煙槍和一干人等,也都驚覺起來,都隨著鄭大川來到坑邊。十余支火把燃起,把坑底房內照得一片通明。

  鄭大川青筋直冒,急得跺腳,亂吼亂叫,指著萬狗子痛駡:「萬狗子!老子要你的命!」

  萬狗子嚇得一個哆嗦,跪倒在地,叫道:「鄭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鄭大川繼續罵道:「萬狗子,你給我跳下去找!找不到蹤跡,老子立即要你的命!」

  萬狗子哭喊道:「鄭老大,饒了我啊!」

  六行道一步沖過來,把萬狗子一擰,就要把他推落坑下。

  遠遠的黑暗之處,有人高聲叫道:「不用找了,我們在這裡!」

  鄭大川一愣,扭頭看去,只見嚴景天一個人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

  鄭大川一干人大驚失色,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萬狗子,慌慌張張地就要反身摸槍。豈知就在一低頭那一刹那,兩條人影不知從何處躥入人群,如同遊魚一樣貼著人縫亂鑽,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背上背的槍已經全都不翼而飛。

  眾人丟了槍,這才都大叫起來,可是那兩條人影抱著槍已經從人群中鑽出,跑回到嚴景天的身邊,稀裡嘩啦把七八杆長槍丟在地上。仔細看過去,槍栓都已經被拔掉了。

  嚴守震和嚴守仁拍了拍手,聚在嚴景天身邊。嚴守震哈哈笑道:「就你們這身手,偷你們的槍就和撿東西一樣容易。」嚴景天滿意地笑了笑,抬頭看著鄭大川他們,說道:「鄭兄弟,你現在想怎麼樣?要不要再來過幾招?」

  鄭大川和六行道兩個人持著短槍,倒沒有被卸掉。六行道暴怒,大喊一聲,舉槍就要射擊,誰知鄭大川手一拉,把六行道攔住。此時鄭大川臉上一片慘灰,對六行道說道:「沒用的,你沒見識過他們的厲害,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惹怒了他們,就麻煩了。」

  六行道來得晚,的確沒有見識過嚴景天他們的厲害,而且鄭大川礙於面子,也沒有和六行道細講在大堂中被嚴景天他們痛打的經歷。六行道悶聲道:「鄭老大,我倒想試試他們有什麼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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