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五大賊王 | 上頁 下頁
一一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你覺得日本人會知道嗎?你看眼下我們這奉天城裡,遍佈日本小鬼子。」

  黑三鞭說道:「日本人?他們知道又能怎麼樣?難道日本小鬼子還想把中國占了,當中國的皇帝老子?」

  三指劉說道:「這可不一定!你和我是漢族人,不妨和你說一句,那大清朝,還不是女真族占了天下,當上我們漢人的皇帝。眼下,日本小鬼子在東北屯兵十來萬,恐怕他們的心思絕不是咱們東三省這一點地方。」

  黑三鞭笑了起來,說道:「劉大哥,你還挺操心這個呢,咱們做賊的,天下是誰的咱管個屁啊,倒是天下越亂越好呢!」

  三指劉說道:「也是,也是!天下太平了,哪有我們的飯吃?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咱們也搞不懂。」

  黑三鞭說道:「只要火家的人不來找我麻煩便好。呵呵!」

  兩個人相視而笑。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張四爺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聲:「儘快動手。」

  三指劉說道:「這四個娃娃,你都用得上嗎?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說道:「用得上,用得上,極好的喂狗的肉包子。」黑三鞭說完,哈哈哈笑了起來。

  三指劉微微一笑:「莫非黑兄弟已經想到好辦法了?張四爺家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黑三鞭低聲說道:「劉大哥,我打算這麼辦,您也給我掌掌……」

  兩個人竊竊私語起來。

  張四爺家大宅,是奉天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宅地,八進八出的庭院,高牆廣築,裡面數十間房子,供養的老老少少、管家護院,有二百多口人。這張四爺據說和東北軍閥張作霖有著過命的交情,加上張四爺家似乎從來不缺錢財,所以這大宅的戒備,絕非是尋常富貴人家可比,在院內巡視的家丁,也都是荷槍實彈,身手高強。至於張四爺到底是幹什麼買賣的,如何有這等威風,倒是沒幾個人說得清楚。

  黑三鞭連盜奉天城八家宅子,打響自己名頭的時候,唯獨沒進張四爺家。倒不是黑三鞭和張四爺有什麼交情,而是奉天城裡的榮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乃是「寧盜奉天府,不摸四爺門」。這是因為有關張四爺家的事情在榮行裡傳得也邪,主要的傳說有四樁:第一樁傳說是張四爺家後院裡養著一種大狗。專吃人肉,這狗和其他狗不同,尋常的狗不能上樹,而張四爺家的狗卻能上樹、鑽洞,速度奇快。第二樁傳說是張四爺家的後院,是專門為張作霖這種東北大亨存寶物的,遍佈機關毒氣,走錯一步就有殺身之禍。第三樁是張四爺家裡有惡神保佑,你若是偷了張四爺家的值錢東西,不管你躲在何處,晚上都會有一群從天而降的鉤子兵過來,用大鉤子將你骨頭穿了拖走,從此杳無音信。第四樁是最邪門的,說是張四爺家裡有一面勾魂鏡,你若是對張四爺家心存歹意,摸了張四爺家的門窗,就有勾魂鏡從天而降,落在你面前,你只要看了鏡子中的自己,過不了幾日,保准腸穿肚爛而死。

  這些傳說傳得邪了,做賊的漸漸沒人追究是真是假,只是心中多少有忌諱,混口飯吃也沒必要招惹這神秘兮兮的張四爺,說不定還搭上性命去。所以這麼多年來,張四爺家後院中到底啥樣,也沒人說得準確。

  火小邪斷然是知道這些傳說的,他之所以敢偷進張四爺家,第一是他膽子大,不信邪;第二是他對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誇下了海口;第三是火小邪進的是張四爺家的中院,而不是後院,讓火小邪進後院,火小邪還是不敢的;第四是火小邪認定自己去偷的不過是吃的點心,偷吃的東西在榮行裡不算偷,也就算沒有歹念。

  就在火小邪被黑三鞭留下的兩日之後……

  子夜時分,奉天城大街上兩輛黑色轎車飛馳而過,轎車身後還有四馬三人,馬上人穿著黑衣,賣力地抽打著馬匹,讓馬撒開了蹄子狂奔,緊緊跟著前面的轎車。

  也是奇了,按這種肆無忌憚的架勢,就算東北軍不攔,日本人怎麼也要出面阻擋盤查,可偌大一個奉天城中,他們沿路奔來,整條街上竟空無一人,任由著他們撒歡狂奔。

  等這些人駛過,才從街邊巷角鑽出巡城的士兵,呼呼啦啦將道路如同往常一樣封了,繼續巡視起來。

  這兩輛轎車,四騎馬,一直奔到張四爺家門口,才戛然而止。騎馬的黑衣人不等馬兒停穩,就已經從馬背上翻身而下,身手極為敏捷。黑衣人穿得倒也尋常,不過普通的武師裝扮,只是在他們腰間,都系著一條紅帶子,上面吊著一面也是紅彤彤的方牌。

  三個黑衣人擁到一輛車前,車也才算剛剛停穩,其中一個黑衣人上前將車門拉開,一個穿暗灰長袍的人從車中鑽出,沖大家點了點頭。

  這穿暗灰長袍的男人,三十多歲年紀,留著平頭,長方大臉,鬍子拉碴的,顴骨高聳,看著極為精幹。他和這些黑衣人一樣,腰間系著紅帶,吊著紅牌,顯然是這些黑衣人的頭目。

  從兩輛轎車上總共鑽出了五六個人,其中一個顯然是日本軍官,穿著一身黃褐色的軍大衣,腰間別著一把軍刀,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毫無表情。這日本軍官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筆挺西裝大衣的男人,四五十歲年紀,戴著眼鏡、禮帽,手中提著一隻小皮箱。這兩個人一下車,走了幾步,前面那日本軍官小聲和這學者打扮的男人用日語交流了兩句,看得出都是彼此尊敬,絕非上下級的關係。

  而其他人,都穿著便衣,看模樣也都是很不簡單的人物,只是人人都神情嚴肅。

  這些人都下了車,從張四爺家的院子中也早就擁出了七八個精壯漢子,一個六十多歲的乾瘦小老頭,迎著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行人也不客氣,一言不發,都快步向門口走去。那乾瘦老頭將他們迎入院中,揮了揮手,院門便立即關上。

  這乾瘦老頭打量了一下眾人,目光落在日本人和其他便裝打扮的人身上,顯得頗為不屑,但是在看到灰長袍男人時,一下注意到這男人腰間的紅牌,頓時顯出一股子敬畏的神情。也不知這乾瘦老頭到底是和誰說話,頓時微微一個彎腰,向大家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在裡面候著各位呢!請跟我來!」說罷,趕緊在前面帶路。

  這一行人都微微點頭,跟著這乾瘦老頭向前行。過了前院,又穿過幾間敞房,便來到這張四爺家的中堂。這中堂乃是坐落在一個院子裡的一棟三層樓高的大屋,修得古色古香,極為精緻,門前掛著一面碩大的鑲金牌匾,上書三個朱紅大字:鎮寶堂。

  那日本軍官見到這牌匾,轉頭和那學者打扮的男人交談兩句,似乎在問這匾上寫的是什麼意思。那學者也定是個中國通,解釋了幾句,日本軍官連連點頭。

  乾瘦老頭領著眾人,過了一座石橋,走到門前,自己站在門邊,請他們入內。

  這乾瘦老頭的眼神一直落在走在最後的系紅帶的四個人身上,打頭的那個方臉男人沖乾瘦老頭微微一笑,也不搭理這乾瘦老頭,帶著人走入房中。那乾瘦老頭看著這幾個黑衣人的背影,趕忙抬頭擦汗。

  眾人走進廳堂,就聽到樓上傳來爽朗大笑,一人喊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各位請坐!請坐!周先生,看茶!」

  這來人就是奉天城內頗有名也頗神秘的張四爺,只見他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魁梧漢子,頭髮梳得工整,儘管其貌不揚,但言行中透出一股子霸氣來。張四爺呼喊的周先生,就是迎他們進來的乾瘦老頭。

  張四爺蹬蹬蹬從樓梯上走下,十分客氣地向眾人團團抱拳,說道:「我就是張四,這個鎮寶宅的主人!」

  一個便衣打扮的中年人走上來,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打擾了!」

  張四爺一見此人,說道:「鄭副官,你我不要客氣!快快,大家請坐。」

  周先生已經招呼了丫鬟過來,擺好了桌椅,端上了茶水點心。

  鄭副官指著日本軍官介紹道:「這位是日本關東軍依田極人少將!」依田少將站起來,微微一個鞠躬,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道:「張四爺,久仰大名,幸會!」張四爺笑道:「請坐!請坐!」

  鄭副官又介紹那位日本學者:「這位是日本東京大學的寧神淵二教授,乃是日本天皇身邊的中國歷史顧問!」甯神教授同樣微微一鞠躬,用純正的中文說道:「張四爺,請多多關照,能來張四爺的家中,是我的福氣。」

  張四爺笑道:「哪裡!哪裡!」

  鄭副官依次介紹下來,都是張作霖的東北軍中有頭有臉的重要人物,張四爺一一會過。鄭副官走到灰袍男人那群人跟前,倒似乎有點犯難,略有猶豫,說道:「這幾位,是張大帥的重要客人,說是幫著給掌掌寶。他們叫……叫……」

  那灰袍男人站起身來,笑道:「哦,張四爺,我姓嚴,叫我嚴景天就行了。我身後的幾位,是我的小兄弟,就不一一介紹了。」

  張四爺看著這灰袍男人,笑盈盈地抱拳說道:「哦!嚴兄弟,幸會幸會!」張四爺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心裡覺得奇怪:這嚴景天若是張作霖的重要客人,以自己和張作霖的關係,怎麼聽著完全陌生呢?這東北江湖中,哪有姓嚴的這號人物能讓張作霖帶他們到自己家裡來?想到這,張四爺的目光不禁向不遠處的周先生看去,只見周先生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看著張四爺,飛快地伸手做了一個上抬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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