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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國賓驛館,日。

  夫差仍捏著那封戰書急得團團亂轉,忽見越王宮的禁、侍雙衛魚貫而入,幾乎將館門、館院排滿。「越國太子駕臨,吳使謁見——」響起一聲亮呼。

  夫差放好戰書,整衣而迎勾踐。分賓主坐定後,勾踐道:「公子,驛館的下人們未曾慢待公子吧?」

  夫差已忍不住道:「你終於肯見我了。夫差喜歡快人快語,太子妃的傷該痊癒了。」

  勾踐:「已無大礙。」

  夫差:「既如此,該讓太子妃隨夫差起行。」

  「若我不願呢?」見夫差一愣,勾踐又道,「公子是明白人,你的國家將劍架在別人的脖子上,再向他要東西,換成公子你,你會給嗎?」

  夫差:「我不會。」

  勾踐:「那公子還有什麼可問的呢。更何況我的王妹回不到你吳國,憑她的性格,她會寧死而不屈。」

  夫差:「太子殿下,夫差雖明你的心境,可殿下卻不得不做出抉擇。」

  勾踐:「圍我石門關的吳軍已迫不及待?」

  「不錯!」夫差說著取戰書道,「殿下請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勾踐:「是戰書。」

  夫差:「我擔著誤國的罪名將戰書壓在手裡已數日。殿下可得考慮清楚了,若接下這份戰書,便是吳越兩國的生死之戰!」

  勾踐望著戰書,微微一笑道:「好。公子卻遺忘了一件要緊的事。」

  夫差:「何事?」

  「公子自身的安危。」夫差這才一驚。勾踐又道,「吳王與伍子胥視吳為開化之邦所以下了這份戰書,本太子當然也知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你是公子,越國質你算不上很野蠻的事吧?」夫差愣住,竟不知說什麼好。勾踐道,「公子許是被人算計了吧?我明白你的處境,眼下能幫公子的恐惟有本太子了。」

  夫差:「殿下不質夫差?」

  勾踐:「質是不質也可由你自身而定。」

  越王宮廣場,日。

  夫差率著他的隨從前呼後擁地來到宮外。他上了旗台,「嗆」一聲抽出劍來將戰書刺於旗杆上,大呼:「越國聽著,我吳國戰書已下,快來接戰書!」

  守門的禁衛們已聞訊而動,除已有的八名禁衛外,又有數十名禁衛持了戈戟而列,幾乎將宮門站滿。

  越王殿,日。

  越宮正升著大朝,文臣武將幾乎列滿。一名禁衛統領疾趨而入,跪地稟奏:「宮門外有吳使下戰書,如何處置,請太子示下。」

  勾踐不說話,卻將目光投向眾臣。扶同出班疾言:「豈有如此下戰書的,這不僅是赤裸裸的挑釁,更是視我越國無人!」

  勾踐:「司直大夫,激憤無用。你們只告訴本太子,這份戰書接還是不接?」

  扶同:「接!」

  皓進:「不能接!」

  武將中的靈姑浮也繃不住了,厲喊:「接!」

  石買:「不能接!」

  朝堂頓時開了鍋,只有兩句話,「接」和「不能接」。

  越王宮廣場,日。

  夫差仍厲喊:「越國太子殿下,這是戰書,敢不敢接就看你的了……」

  已經有各種各樣的人開始圍至,有悲憤的,也有害怕的。夫差所率的武士已亮劍保護夫差,逼住越人不讓靠前。圍往夫差的人中,有王城百姓,更有王宮的人,且已有軍卒加入。

  越王殿,日。

  朝臣們幾乎都亮明瞭態度,且相互對立著。勾踐聞不再有聲,便對一直跪著等待旨意的禁衛統領道:「你多率些禁衛先去保護吳使吧,遲了,就得出事。」禁衛退後。勾踐又不再言,仍端坐著,安靜地看著他的文武眾臣。

  吳軍大營,日。

  王子累帳中,曳庸連個座也沒有,他面朝王子累而站。王子累正對曳庸道:「除立即送歸越姬之外,我動五萬大軍而耗費的錢糧,必三倍而償!」

  曳庸苦笑而搖顱:「哪有此種苛刻的條件啊。」

  王子累並不容辯:「還有,割石門、洪城、楊柳灘等五城於我,越王須向我王卑詞謝罪,才能以乞其和!」

  越王宮廣場,日。

  夫差哈哈大笑後又喊:「勾踐,想不到你竟貪生怕死,那就獻出你們的城池,向我吳國俯首稱臣吧!」

  人群已經越聚越多,一名軍士終於忍無可忍,厲嘶一聲:「殺了他!」

  「殺了他!」「殺!」喊聲此起彼伏,人群開始騷動,猶如潮湧疊浪般往夫差撲去。夫差所率的隨從難以抵擋如此多人的圍攻,已退無可退。而端立于車輦上的夫差俯瞰著越民卻無懼色,竟仍敞懷大笑。眼看局面失控,越王宮禁衛統領所率的禁衛以兵刃開道,立時隔出一條通道,將夫差等人護在核心。

  越王殿,日。

  勾踐到此時才似乎看夠看明白了他的臣子,他道:「扶同,你去將吳使帶來,要下戰書,就下到大殿來!」

  扶同道著「遵命」已往殿外而行。眾臣先是茫然失措,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紛亂地追隨扶同而去。石買竟先追上了扶同,挺身往前一擋道:「你真欲陷越國於絕境嗎?」

  扶同:「大將軍,你可回府抱孩子去,休得礙我盡為人臣之道!」

  此話對男人皆為奇恥大辱,何況石買,但他仍極力克制著道:「好男兒豈能憑血氣之勇?那只會害國害己!」

  扶同卻聽不進石買的話,顧自往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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