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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還魅力呢,又蒸包子又幹什麼的,就差喪權辱國了……」石紅酸溜溜地,「哎,你沒賣身吧?」

  馬一明故意瞪起眼睛:「你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沒有就沒有,你急什麼呀?」

  馬一明突然一把摟住石紅,伸嘴就親。

  「哎呀,你手上都是油!弄我一身!討厭,快撒手!」

  無論石紅怎麼掙,馬一明都摟住不鬆手:「說了就白說啦?你不說我賣身嗎,我就賣身啦!咱們得慶祝慶祝!」馬一明說著,抱起石紅就往臥室裡走。

  「馬一明你發什麼神經啊?」石紅半推半就,「待會兒還得接馬克去呢……」

  馬一明正在興頭上,把石紅連拖帶抱地弄進了臥室,砰地關了房門。

  第二天,馬一明特意換上西裝,興沖沖地趕到金角。剛一下自行車,只聽轟的一聲響,一樓的牆壁塌了半截。馬一明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要租的門臉房。他扔下自行車跑過去,幾名民工拎著大錘正幹活,馬一明挺身擋在他們面前。

  「停!停!」馬一明憤怒地,「你們幹什麼的?誰讓你們砸的?」

  經幾個民工一說,馬一明才知道出了變故。原來,一家房產仲介公司從中橫插了一杠子,他們看中了金角,出高價搶在馬一明前頭跟李勤勤簽了租賃合同,今天已經開始裝修了。馬一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通李勤勤,如今卻被他人下山摘了桃。他氣急敗壞地跑上樓,李勤勤房門上鎖,顯然是躲出去了。馬一明撥通了李勤勤的手機,電話裡質問起她來:「喂!李勤勤我問你,你昨天怎麼跟我說的,你說租給我……」

  「現在情況變了……」李勤勤冷靜地,「這門臉我不能租給你了,你再去找找別的地方吧。」

  馬一明氣憤地:「你說變就變啦?你還講不講信用?我看你就是見錢眼開!」

  「我見錢眼開怎麼啦?誰跟錢有仇啊?」李勤勤也提高了嗓門。

  「呸!你出爾反爾見利忘義!」馬一明指責地,「你做人有問題!你……」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李勤勤急了,「那天你剛走,單位就通知我下崗……我下崗了你知道嗎?以後我就指著房租養活自己呢,你知道嗎?」

  馬一明愣了。沒等他再說什麼,李勤勤那邊把電話掛了。

  計畫趕不上變化。李勤勤確實下了崗。她所在的那家公司是做金屬製品的,因為鋼材價格瘋漲,利潤銳減,為了壓縮成本,第一招就是裁員,而李勤勤不幸在被裁之列。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房租就成了李勤勤唯一的收入來源。其實她那天答應馬一明,完全是為了跟前夫賭氣,等馬一明興沖沖走了,李勤勤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未免太草率了,沒搞清馬一明的經營實力不說,連租金也沒討價還價。趕巧,接著便有一家房產仲介公司找上門來,開價就比馬一明高出很多,李勤勤動心了。她也覺得愧對馬一明,但經不住房產仲介公司的一番遊說,終於還是跟對方簽了合同。

  石紅和馬克回家路上特意繞行電子一條街,看見金角門臉房正挑燈夜戰搞裝修,石紅連連稱讚馬一明行動迅速。馬一明大為汗顏,也不敢把實情告訴她,只能偷偷來找石軍商量辦法。石軍大放馬後炮,埋怨馬一明沒經驗如果提前向他請教就絕不會上當受騙云云,說得馬一明愈加窩火: 「我告他們!」

  「你拿什麼告?」石軍不以為然,「你連合同都沒有,怎麼告人家?」

  「那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吧?」

  「那當然啦!咱們是誰?是那麼隨便讓人耍著玩兒的嗎?」石軍胸有成竹地, 「我這幾年商海沉浮,都能給商學院上課啦!你這點事兒還能搞不定?你早就應該問我!」

  按照石軍的安排,馬一明很快和一個外號大喇叭的人會面了。

  大喇叭的衣裝打扮完全停留在70年代——肩背綠軍挎,整齊的偏分頭,四個兜的幹部服,綴滿了各式各樣的像章。一見面,他就向馬一明自我介紹:「鄙人複姓司馬,史公司馬遷第98代嫡孫;職業上訪人;江湖上送我一個諢號——大喇叭。」 大喇叭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

  當時是在餐廳,人聲嘈雜,但這絲毫不妨礙大喇叭的食欲,他風捲殘雲般將幾盤菜一掃而光,然後擦了擦嘴,傲慢地吩咐服務員拿來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向馬一明和石軍說道: 「去年俺們老家鄉政府請我在這兒吃過,現在味兒不如以前了。咱們談事兒。」

  馬一明對職業上訪人只是聽說,這是頭一回親身接觸。

  「職業上訪人嘛!通俗地說吧,就是這麼回事——」大喇叭打開了話匣子,「我在俺們那地方絕對也是個名人。在上訪這條路上,我算是個先行者。各級政府大門我都進去過,多大級別的幹部我都見過,還握過手,別人行嗎?別說俺們那兒的老百姓了,就連鄉長、縣長全算上,他們都不行!要論政策水準,不是我吹,他們加一塊兒也不如我。我桌上的紅頭文件,他們根本就看不著!我大喇叭名不虛傳。一來二去的,誰家遇上麻煩事兒了,像什麼亂攤派了、蓋房不批地基了、計劃生育了——找縣長都不好使,解決不了——都來找我,找我上訪。我一上訪,哎,解決了!」

  「這都是真事兒!」石軍證實地,「他們鄉政府怕影響不好,來人請他回去,他說沒坐過飛機,鄉長立馬給他買機票;一到北京開會的時候,鄉里怕他來上訪,就派專人陪他去外地旅遊;過年過節慰問品就更不用說了!」

  馬一明不解地:「上訪也好怎麼也好,最後不還得按政策辦事嗎?」

  大喇叭不以為然:「這你們就外行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接待部門是批了按政策辦事,可我一趟一趟地來上訪,俺們鄉里、縣裡吃不住勁兒啊,對他們影響不好啊!上級說啦,你們工作怎麼做的?怎麼把矛盾都上交啦?那鄉里、縣裡能不毛嗎?再說了,他們的工作準就一點兒毛病沒有?不可能!這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所以,他們對我絕對客氣。按政策都解決不了的事兒,他們愣是違反政策給解決了!我給你們舉例說明。開春時候,我老丈人家的牛跑丟了。我直接就給鄉長打電話,鄉派出所民警全體出動,給我老丈人找牛,半天就找著了。其實那根本不是我老丈人丟的那頭,是他們從集上買的——鄉長怕我上訪,怕上頭知道了說他治安不好,影響他提拔……」

  馬一明這才領悟奧妙所在,頓時對大喇叭一百個瞧不上。這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三百六十五裡路》的歌聲,只見大喇叭從褲兜裡掏出一新款手機,彩鈴音量堪比身歷聲唱機。

  「喂?……」大喇叭接通手機,「哦,縣裡來人就來人唄,不新鮮!……新縣長上任,來慰問咱們啊?行啊,那就跟他見見!跟他們說,仨條件:一、吃小肥羊;二、住三星以上賓館;三、坐軟臥……不坐飛機。沒坐過想坐,坐過了再也不想坐了!坐那玩意兒悶得慌,火車還能溜達溜達,抽根煙啊啥的。記著,仨條件,一個不能少!」

  大喇叭吩咐完了,掛斷手機,在手裡把玩著,驕傲地說:「鄉里給買的,讓我24小時開機,話費報銷,聯繫著方便。他們得隨時隨地知道我在哪兒,我一失蹤,他們就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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