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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沒有,跑遍全城都脫銷。」潘多是在南方一個大城市讀的大學。「可是,只過了不到一個月,所有的書攤兒上都擺上了這套書。」

  「你買了?」

  「沒,她跟我吹了。」

  就像風吹拂到臉上那麼自然,他又親了她。

  不是不喜歡他親她,只是心裡的那份難過沒有辦法說出來。

  路邊有花店,潘多說:「我給你買花吧。」

  周蒙認真地說:「不用了,真的。」

  他還是買了,買的是紅玫瑰。

  她想說:我更喜歡康乃馨。她沒有說,只要是花,就沒有開不敗的神話。在計算所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潘多吻了她。他吻的方式也像動物一樣直接。最初的心悸不適以後,周蒙的反應,堪稱強烈。像別的女孩一樣,周蒙問:你愛我嗎?潘多沒吭聲,他再直接也不能那麼直接地告訴她:我不愛你,我需要你。才第二次見面啊,愛一個人是好抽象好古怪的,他現在哪裡知道?

  就是知道也不能輕易告訴她。不然早晚會被反問:「你不是說你愛我嗎?」當晚,周蒙滿以為自己會失眠,沒料到,一挨枕頭就酣然入夢。

  她累了,談戀愛跟上班一樣,需要體力。

  她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誰啊?」

  是午後,米色的窗簾上印遍了太陽。

  「你哥哥。」

  有一點點失望,不是潘多,可昨天晚上也是她跟他說好的,今天不見面,她有一個文案要在星期天趕出來。「等會兒。」周蒙迅速套上裙子,打開門。

  「昨晚怎麼沒回家吃飯?」周離一進門就問。

  「逛書店去了。」周蒙邊洗臉邊說。

  「爸爸的意思,」周離順手拉開窗簾,「今天一起去一趟北海。」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趕一個文案。」

  周離遲疑了一下,說:「今天,是媽媽的……」

  周蒙鋪床的手停在了半空,今天,是她媽媽的忌日。她媽媽最喜歡北海,以前,每年至少要去一次。她居然給忘了。

  「就我們三個去。」周離以示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肩。

  樓道真黑,周蒙跟她爸爸和哥哥在北海仿膳吃過晚飯,一個人回來了。

  她住的五層樓,住戶本來就少,一到週末,更是空寂,那幾對小夫妻週末都回父母家過。遠遠的,她的門口仿佛有個人影,走近幾步,可以看到一點煙頭的紅光。周蒙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那身影姿勢太眼熟了,她在黑暗中瞳孔越睜越大,心跳都快停了。他甩掉煙,迎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她。

  「你去哪兒了?」

  是潘多。

  沒有回答,她的嘴唇熱情地吻向了他。

  天哪,潘多跟這兒胡思亂想一下午了,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熱情。張曉輝剛要敲門,聽到一個熟悉的男孩子的聲音:「周蒙,過來啊。」

  下意識地瞥一眼門口的左側,有兩雙鞋,一雙大一雙小。

  是誰呢?聲音那麼耳熟,眼珠從左到右骨碌了一下,張曉輝了然地,也是冷然地一笑:原本以為,她周蒙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呢。

  這天晚上,周蒙失眠了,她還不習慣和別人一床睡。

  潘多折騰累了,睡著了。

  周蒙輕悄悄地起來,按亮一盞射燈,既然睡不著,就把文案寫了吧。

  鋪開紙,拿起筆,她卻寫不出一個字。

  按照潘多的辦事步驟,昨晚就該上床的吧?

  昨晚,是她沒讓他進來。

  平時不覺得,他睡著了,摘掉了眼鏡,眉眼長長的,嘴唇特別端正,乍一看上去竟有幾分像女孩子。睡著睡著,他的嘴角微微一彎,如同水面劃過了一道漣漪,悄沒聲兒地笑了。他笑什麼?他怎麼可以笑得如此無邪又滿足,就像一個小孩子得到了一顆心愛的糖果?以後的日子裡,只要想到這個笑容,不管潘多做了什麼,周蒙都可以不往心裡去。只要想到這個笑容,她就無法離開他,那是多麼孩子氣的笑容。

  關上燈,她剛躺下,他的手臂已經攬過來了。

  閉上眼睛,明天又是平安夜。

  元旦剛過,一夜的風雪延誤了好幾個航班,新修的西安機場因此顯得特別擁擠雜亂。李然在候機廳裡轉著,想找個座位。

  一個小女孩兒沖他直招手:「叔叔,這兒這兒。」

  李然看她指的座位上有個漂亮的旅行包,笑笑,擺擺手。

  小女孩兒急了,用身子推搡旅行包,嘴裡嚷嚷:「媽,把包移開把包移開。」小女孩兒的媽媽從報紙上抬起頭,先往地上扔了一張報紙,然後把旅行包放在報紙上。「坐吧。」說著,小女孩兒的媽媽視線又轉到了報紙上。

  「坐呀,叔叔坐呀。」小女孩兒催著。

  「謝謝。」李然給這一冷一熱的娘兒倆弄得挺尷尬。

  李然一坐下來,小女孩兒背著手一本正經地問:「叔叔,您去過美國嗎?」

  「沒有呀,」李然從口袋裡拿出幾塊果仁巧克力,「你去過嗎?」

  「我沒去過,我爸爸去過,而且,我爸爸馬上就要從美國回來了。」小女孩兒大大方方地從李然手裡接過巧克力,「謝謝叔叔。」

  小女孩兒的媽媽板起臉直跟她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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