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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丁惠茹從休息室方向走過來,佯裝沒事地和大家打招呼。

  老兄弟不滿地問:丁兒,你怎麼不讓聞安跟領導把玉剛挨打的事挑明呢。

  玉剛不讓說的,怪得著我嗎,我告你們呵,誰也別多嘴,有一個不著四六的滿曉星還不夠呵。玉剛拼命壓這件事,她倒好,自己跑去告狀,她昨晚連根毫毛都沒傷,倒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就是個禍頭,玉剛沾上她就沒好。

  晃悠聽出丁惠茹話裡的酸味,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遠處車間辦公室門口,秦光明匆匆出屋沖晃悠招了招手.,晃悠趕緊騎車過去。

  他們匆匆趕到車間辦公室,嚴昌泰臉色蒼白地靠在椅子上,桌上放著速效救心丸。晃悠走進屋,一看便知一定是秦光明把昨晚的事告訴嚴師傅了。他很不理解,秦光明明知道師傅有病不能著急,他為什麼還要把事情告訴他呢?他不願往深處想……

  秦光明看著晃悠把嚴昌泰送回家,按計劃又找到侯廠長。侯廠長熱情地招呼他坐下,給他倒杯水。

  侯廠長單刀直入地問他:你認為四車間有沒有留的必要?

  秦光明故意思忖片刻:四車間曾經是廠裡的一面旗幟,現在顯出頹勢,主要原因就是技術落後,畢竟是土法上馬研究出的產物,是段玉剛父親主持研究的,他是我敬啊佩的工人,但他終究是沒上過學,只是憑傳統經驗辦事……說實話,我不好直接回答您的問題,因為我不想給您先入為主的印象。

  可我已經聽出你的傾向性了。侯廠長微笑地審視他。

  我這是第一次單獨跟您交流,怎麼說呢,對四車間,我是有感情的,可是廠裡的技術更新,也是必須要往前走的。這也是改革的一部分。四車間處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我也是兩難啊。秦光明並不回避侯廠長的目光,他很自信。

  侯廠長若有所思地點頭:你很有大局觀,看問題的角度很準確。說完他又很隨便地問:你是什麼學歷?

  我是去年夜大畢業,企管專業。

  基層幹部確實是最有發言權的。這個問題廠裡還在研究,四車間不論去留,我希望你都要協助嚴主任把工作搞好,當好副手也是門學問,噢,岔開話頭了,皮軍的事情我來處理。相對與生產而言,那都是小事。

  那我就謝謝您了。

  侯廠長點頭。

  監獄探監的日子,家屬們和服刑人員各自坐在桌子前交談,段玉剛和鄭伯濤坐在靠牆的桌邊,三十歲的鄭伯濤是個棱角分明的男人,段玉剛在他面前極為恭敬。

  看你這張臉,耍胳膊根子沒有用,在這裡邊我見的多了,在外邊個個充鷹,進來以後都是鳥屁。

  真是喝高了摔的。

  你這會兒說什麼都行,等我出去再治你,師傅的病抓緊給他治,真出了意外,我不會饒過你和老二的。

  師兄,車間今天就要開工生產了。這幾天我和晃悠把原料都檢查了一遍。說著他從兜裡掏出一個裝著白色原料的小瓶。

  你看看這個,新上的料,我怎麼覺得不太對勁呢?段玉剛把一個小瓶交給他,鄭伯濤擰開蓋,聞了聞:是有點稀了。廠裡怎麼進了這麼一批貨。也沒事。這種料反應會慢一點,多加10%的酸,但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會糨鍋。

  段玉剛滿臉愁苦地望著鄭伯濤:誰知道,反正現在在廠裡,三鹽就是後娘養的,誰都不待見。師兄,你要是出來就好了。我和晃悠就有主心骨了。

  鄭伯濤沉默片刻:這些問題,老二應該都能解決。

  他?在爆炸的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我沒法信他。

  鄭伯濤很沉重:玉剛,別在這件事上死強了。爆炸就是我的錯,法院都已經結案了。

  我不這麼想,那天不是他當班嗎?為什麼你一去就出事呢?這裡面肯定有事。當著車間的人,我絕對敬著他,可我對他是敬而遠之,我也就是跟你說這話,跟師傅我都不提,他這人眼珠子長在腦袋頂上了。

  倆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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