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我叫金三順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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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三順心裡嘀咕著: 「你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接受像我一樣體重六十到六十五公斤,差一歲就到三十的老女人呢?物以類聚啊。」 這麼一想,還真的挺傷自尊心的,於是三順開始說明自己最近喜歡的男人類型。要在清醒的時候,三順絕對不會跟眼前這個男人說這種事情的,不過現在,三順一瓶燒酒下肚,再加上剛才吃下去的烏冬、鰻魚、秋刀魚,這些東西經過酒精的發酵後,令三順心情很不錯。三順開始說了。開始還有點羞澀,後來越說越起勁兒。 「得是心地特別善良的人。用不著每個月都把工資袋兒交給我,只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把工資袋兒塞到我手裡,安慰我說『給你的禮物,拿去買點兒喜歡的東西吧』就行。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不過當著我的面兒,我希望他能偶爾撒撒小謊,對我說『你是我的唯一』。個子不用太高,只要胳膊夠長,在我累的時候可以抱著我就行。要不愛發脾氣,愛笑的人,笑起來最好很爽朗。願意時不時和我一起回娘家。當我把他帶到媽媽面前說『媽,我要和這個人結婚了』的時候,媽媽能欣然接受的人。」 說到這兒,三順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條件似的,鄭重地加了一條。 「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就是聽到我的真名的時候不會笑話我的有深度的男人。」 這些條件聽起來好像很簡單,又似乎非常苛刻。道營聽了三順的陳述,惟一的感想就是,自己絕對不是三順理想中的男人類型。對於道營來說,那種男人簡直就是童話的主人公。坐在面前和自己把酒對飲的女人和在咖啡廳見過的那些庸俗的女人截然不同,她有自己的事業和主見。道營很久沒有這樣毫無負擔、心情愉快地和一個女人坐在一起喝酒了。很痛快,也很踏實。說要給她介紹物件的念頭也打消了,道營忽然覺得他周圍的那些傢伙都配不上三順。 大約消滅了三瓶酒以後,三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該走了,明天要是遲到了,可都怪社長。我是因為社長才心情不好而喝酒的。老闆,多少錢?」 已經快十點了。現在回去的話,到家的時間大概剛剛好十二點。那樣一來,媽媽肯定會要求下一次把今天相親的男的帶回家去。那麼三順就得把今天所發生的一連串荒唐的事情一一交待,然後……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來付。」 道營打開裝滿信用卡的皮夾,不過三順搖頭拒絕了。 「我不要你請客。嗝!我明天就遞辭呈,我只答應待列你們找到人接替我為止。」 剛才一起喝酒不是喝得好好的嗎?這是什麼話?道營抹了一把額頭,假裝生氣地說: 「不是說了加15%的工資嗎?」 「哼!你不用這樣嚇唬我,我什麼都不怕,就怕我那個倒楣的厄運。怎麼看,我和你都好像八字不合。哎呀!」 三順說的話道營不太聽得懂。三順翻著自己的皮夾,忽然驚呼了一聲,原來是錢夾裡的錢不夠付帳。道營心想:沒辦法,還是得讓我請客吧!他重新拿出皮夾正準備付帳,三順已經將自己的手機押在櫃檯上,她一邊搖搖晃晃地向大排檔外面走去一邊含含糊糊地說: 「請,請稍等,我馬上取錢來付帳。」 道營趕緊付了錢趕出去追三順。沒穿習慣高跟鞋,加上過度飲酒,三順在大街上一步三搖。她就這麼在大街上徘徊了一陣子,突然好像發現新大陸似地歡呼起來: 「啊!找到了!取錢的機子!可愛的自動取款機!」 三順蹣跚著朝自動取款機走去,進自動取款機亭要爬兩三級臺階,穿著高跟鞋的三順看起來隨時都搖搖欲墜,道營手心裡不由得暗捏了一把冷汗。 三順終於推開了自動取款機亭的玻璃門,道營也跟了進去,嘴裡念叨著: 「你這個女人怎麼比驢還倔?」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聲響,自動取款機亭的防盜門突然降了下來,燈也滅了。周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天啊?怎麼回事兒?」 三順的咋呼被道營一句話頂了回去: 「別吵!都怪你固執己見,一定要進來!」 道營抬頭看到了高處一閃一閃的電子錶,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正好是自動提款機亭的防盜門自動關閉的時間。他就這麼和這個女醉鬼一起被關在這裡了。道營無可奈何,深深歎了一口氣。近在咫尺的三順也深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呵呵,和你在一起果然是厄運連連,厄運,厄運……」 道營沒有心思去推敲三順話裡面的意思,他咬緊牙關開始用力按牆上的急救鈴。 「眼看要關門了,怎麼還進來了呢?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下次要注意了!」 對於聽到呼叫匆匆趕來的警衛的話,道營無言以對,只能點頭回答「是」。三十二年來,他還是頭一次因為這樣荒唐的事被人抓住小辮子。警衛壞壞地笑了笑說: 「你女朋友好像醉得很厲害啊,身上的衣服得趕緊洗吧。」 中年警衛的話沒錯,三順醉得已經睡著了,就在警衛趕過來的三十分鐘內。三十分鐘?看來像他們這樣在星期日晚上被關在自動取款機亭裡的人還真不少,他們等了足足三十分鐘呢。三十分鐘,也就是一千八百秒。對道營來說,這真是噩夢般的一千八百秒。他看著自己噩夢的罪魁禍首三順,回味著她剛才說的話: 「呵呵,和你在一起果然是厄運連連,厄運,厄運……」 道營心想:「到底是我倒楣還是你倒楣?」 剛才被關在黑暗裡,不只是三順難受,道營也覺得很難受。可是三順卻硬要把責任都推卸到自己頭上,說著聽不懂的話抱怨著,最後還哭了起來。然後開始把剛才兩個多小時內吃到肚子裡的烏冬、紫菜卷飯、鰻魚、秋刀魚等等往道營身上穿著的手工製作的昂貴西裝上噴。最後竟然倚在自動取款機上睡著了。太過分了!在短短的三十分鐘內,三順把道營整得不知所措,自己卻若無其事地睡著了。真可惡! 道營氣得咬牙切齒,警衛卻理所當然地說: 「那請你把地方清潔一下,趕緊回家吧。我還要去別的地方執行任務。」 道營對天發誓,以後即使是嫦娥下凡,如果要跟他一起喝酒,他也一定當機立斷,和她絕交。 不過發誓歸發誓,現實往往是殘酷的。道營必須動手處理地上那一攤黃黃的、粘乎乎的嘔吐物,還有坐在一旁睡得如一攤爛泥的三順。如果不是因為警衛在一旁監視著,再加上他那不如針頭般大的一點點的良知作祟,道營真想丟下這一切當場逃跑。結果,道營生平第一次打掃了酒後的嘔吐物,背著三順走了出來。 蹣跚著走出亭子的瞬間,道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鮮的空氣。背上的三順竟然開始哼起什麼歌兒來。醉是醉了,倒還會唱歌兒。真是! 「想見我的他,即使在夢裡,哪怕只有一天。多麼希望美夢能夠成真。男人像雨一樣從天上掉下來……」 沒錯,就是她白天自己一個人在卡拉0K唱了好幾遍的歌。道營聽著她的歌,不由得想: 「我昨晚到底做什麼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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