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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當然不行了。」徐曉斌都叫了起來,「你回來!馬上給我。回來!」許兵故意笑出聲來,問他:「請問,你是哪位呀?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呀?」

  徐曉斌理直氣壯地喊:「我是你丈夫!我是你老公!我完全有這個資格!許兵,你聽話,你聽我的!你先回來,咱們先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好了,你再去找領導也不晚!」

  許兵更要笑了,她笑著說:「等跟你商量好了,我就不會來找領導了。」

  徐曉斌顯然生氣了:「許兵,你壓根就不該去找領導。幹部調配,是最敏感的事情,哪有你這個小連長說話的分?你太不知道輕重了!太不講政治了!你別犯傻了,趁你還沒惹出麻煩來,我勸你最好趕緊回來!」

  「我要是不回來,能有什麼麻煩呢?」許兵問。「這個你不用問我,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徐曉斌說。「大不了不就是讓我轉業嗎?不就是讓我脫軍裝嗎?告訴你,我悉聽尊便!」

  「『為了別人的事,讓你脫下你心愛的軍裝也沒有關係嗎?」

  「這不是別人的事,這是連隊的事,事關連隊建設的事。我作為連長,我有權、也有義務來發表意見。如果因為這件事讓我轉業,那我也無怨無悔。

  「你快別唱高調了,你給我回來。」

  「你不是說我唱高調嗎?那我今天就唱給你聽聽!」正說著,門被推開了,政委站在門口,他身後站著團長。政委說:「我說誰找我們呢,原來是你呀!」許兵跳了起來,敬了個禮說:「我想佔用首長們一點時間,不知行不行?」

  政委看了團長一眼:「你有時間嗎?」團長說:「沒有時間也要擠出時間哪。」軍政一把手進了小會議室,非常給許連長面子。政委坐在許兵對面,沖她擺手:「你也坐下吧,有什麼事坐下說吧。」

  許兵坐下來,反而一下子不知從哪說起了。正如徐曉斌所說,她只是個基層的小連長,跑到團裡來,對幹部工作指手畫腳,似乎是非常不妥當。剛才她腦子一熱,沒想這麼多就跑來了,這一見到領導,發熱的大腦馬上自動降溫了,也想講政治了,可惜,晚了!

  許兵不得不說了,她吭吭哧哧地說:「我聽說,聽說總站的鄧參謀要到,到我們連當副連長?」

  政委望著她,問她:「你是聽誰說的呢?」

  這話把許兵給問住了,她能把人家周幹事給賣了嗎?當然不能了!

  怛她總得回答政委的問話吧?這時候她能把誰給推出來呀?除了自己的丈夫,好像說誰都不合適。她只好硬著頭皮說:「我聽徐曉斌說的。」政委又追著問:「他又是聽誰說的?」許兵有了緩衝:「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沒問。」團長插嘴說:「這要好好問他。現在的幹部工作難做,很重要的原因是幹部部門的口風不嚴。」

  許兵抓住團長這句話,開始進攻了:「團長;這麼說,這是真的了?」政委替團長擋箭,說許兵:「是不是真的都不是你考慮的事,你就說說你來的目的吧。」

  許兵也豁上了,乾脆暢所欲言了:「那好吧,我就實話實說了。我覺得,這事如果是真的,是很不合適的。首先,對連隊建設不利。據我所知,鄧參謀是地方人伍的大學生,一天連隊生活也沒過過,直接就當負責連隊行管的副連長,恐怕很難勝任。其次,這對我們連隊幹部也不公平。我們連幹部多;流動的機會又少,年齡普遍偏大,好不容易騰出個位置,又被上邊的『空降兵』給占了,大家的積極性能不受影響嗎?幹部隊伍長期得不到流動,如同一潭死水,能不影響工作嗎?請二位領導明鑒。」

  政委笑了,說:「還『明鑒』呢!你還挺能咬文嚼字的!告訴你,副連長的人選我們還沒討論呢!順便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認為你們連誰能接副連長?」

  許兵笑了,高興地說:「這還用問嗎?我們連的人都知道,應該是孟勇敢!」

  說完,許兵站了起來,敬了個禮說:「報告旨長,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政委又擺手,示意她坐下:「你說完了就完了,我們還有話要說呢。」

  許兵只好又坐下,不知政委要說什麼。

  政委說:「我聽說,你前一段時間大鬧過你們指導員家,有這事嗎?」

  許兵的頭馬上就大了一倍,她心裡暗暗叫苦:奶奶的!我剛才幹嗎不聽老公的話,跑來幹什麼?找難堪吧!

  團長又問:「對呀,你跟我們說說,到底是為什麼?我想憑你許兵的素質,你還不至於為了爭風吃醋,就不顧影響,堵著人家門口大吵大鬧吧?」

  許兵笑了,還假裝笑得很難為情:「不瞞二位領導,我的確是因為吃醋。那個女人沒事老給我們家徐曉斌打電話,我一生氣,腦子一熱,就跑上去警告了她幾句而已,哪有傳的那麼邪乎!」

  政委說:「你看你說的這個輕巧勁。還『而已』呢!你古文學得倒不錯,又是『明鑒』,又是『而已』的。你這麼有文化的人,怎麼還能掄著腰帶,打上門去呢?這僅僅是『而已』的事嗎?」

  許兵的頭上出汗了,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開始坐立不安了。還是團長有憐憫之心,看她可憐,先給她放水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加強點個人修養,不要把自己混成一般的女同志。」許兵站了起來,又敬了一個禮,灰溜溜地離開了。團長也起身準備離開,政委叫住了他。

  政委說:「夥計,我們現在把她打發走了,如果這個副連長的人選不重新考慮,她還會再找上門來的,那時我們就更被動了。」

  團長又坐了下來,生氣地說:「真他娘的討厭。老有這些混帳的『空降兵』下來搗亂,把我們搞得很被動,也很狼狽!這是碰上許兵這膽大的了,敢找上門來給我們提意見,你以為下邊沒人罵我們的娘嗎?」

  政委笑著說:「我怎麼會那麼沒數?我的耳朵經常發燙呢!我說,你看人家一個女幹部,對這種不合理的人事安排,都敢出來擋一下,我們作為一級黨委,怎麼就不能擋一擋呢?其實這種空降的幹部,有幾個是正兒八經地下來的?不都是自己跑下來的嗎?我們真要堅持原則擋—下,還能擋不住嗎?」

  團長說:「誰說擋不住了?這次我們就擋擋看!許兵說得對,孟勇敢這樣的幹部再不用,就要把人家給耽誤了!」

  許兵灰頭土臉地回來了。遠遠地,她就看見徐曉斌和叢容倆人坐在連隊門口的臺階上等她。她心裡想,等會要對徐技師熱情點,因為還有事要求他。

  走到他倆跟前,叢容站了起來,急不可待地問:「怎麼樣?怎麼樣?說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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