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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孟勇敢空蕩的眼裡有了神,竟然是火神。他冷冷地望著許兵,冷冷地說:「許連長,你好歹也是一連之長,跟自己的部下說這些不鹹不淡、沒有用的話,你覺得有意思嗎?」

  孟勇敢說完,繞開妯,揚長而去,把許兵晾在那兒,半天也沒動一下。

  徐曉斌在一旁解氣地說:「該!活該!再讓你自以為是!這下你知道孟大爺幾斤幾兩了吧?」

  許兵回過神來,竟然笑了起來。她笑著罵:「奶奶的!想不到都這德性了,嘴還這麼硬!」

  徐曉斌也笑了,他搖著頭說:「許兵,你說你是個什麼人哪!怎麼遇硬就軟、遇軟就硬呢?你這不是軟欺硬怕嗎?這哪像你呀!」

  許兵笑眯眯地說:「你懂什麼呀,這是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我同那么蛾子之間,是敵我矛盾。對敵人,我怎麼可能軟呢?但是跟孟勇敢同志,我們是人民內部矛盾。對自己人,我怎麼可能硬呢?真是的,連這個都不懂,什麼水準啊!」

  叢容一進家,就神經質地到處轉,到處看,好像在找什麼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完全是下意識的,猶如獅王檢查自己的領地。

  §第十二章

  1

  莫小娥跟在他身後,從這個屋跟到那個屋。她也一句話不說,像個陪同人員,陪同他檢査工作。

  叢容進了客廳,坐到了沙發上。莫小娥跟了進來,倚在門框邊。叢容沒有想到,莫小娥竟然會主動出擊。莫小娥倚在門口,抱著雙臂,冷冷地問他:「你在找什麼?」叢容抬起頭來望著她,不相信這話是她問出來的,更不相信她竟然會是這種態度。叢容怔怔地看了她好半天,簡直不認識她了。莫小娥笑了一下,問他:「你這麼看著我幹嗎?不認識了嗎?」叢容的火一下子竄了上來,氣憤地說:「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小娥又乾笑了兩聲,問道:「這有什麼可說的呢?你真想聽嗎?」叢容氣得都不知說什麼好了,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字來:「說!」莫小娥放下一直抱著的胳膊,低下頭來,想了想,又抬起頭來,望著叢容說:「我看還是不用我說的好,你最好去找你的那個女搭檔。她會告訴你的。她就像一隻狗,我的事她全知道。你最好去問她吧!」說完,她轉身離開,直接進了衛生間,「嘩啦」一聲插上了門,而且一待就是一個多小時,裡邊一點動靜也沒有。

  倒是受害者叢容先沉不住氣了。他都氣得要命,又開始擔心莫小娥別在裡邊出什麼問題。他跑到衛生間門口,「咚咚咚」地敲了起來,邊敲邊喊:你在裡邊幹什麼?開門!快開門!」

  裡頭轟隆一聲水箱響,繼而是莫小娥不耐煩的聲音:「我願幹什麼幹什麼,你管得著嗎?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我上廁所嗎?」

  叢容站在外邊,氣得呼呼直喘粗氣。他抬起腳來,死命地踹了一腳。衛生間的門是鐵門,他的腳是肉腳,結果可想而知。

  氣急敗壞的叢容不顧腳痛,又踢了鐵門一腳。無奈鐵門巋然不動,鐵門內的女人硬是不出來。叢容在屋裡像困獸一樣轉了幾圈,實在轉不下去了,拉開家門,摔門而去。

  叢容剛出了單元門,就碰上了住在另一個單元的幹部股的周幹事。他倆是安徽老鄉,平時關係又比較好,周幹事見了他,還真有些驚喜的樣子。

  周幹事先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他們連的高副連長要調到機關營房股,任正連職助理員。然後又看了看四周,似乎有更重要的資訊要透露給他。

  叢容哪有心情聽別人的消息呀?但礙于老鄉情面,他又不得不聽。看著老鄉吞吞吐吐、想說又不好說的樣子,更不耐煩了,就說他:「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幹嗎這個樣子?」

  周幹事還是有些不利索,吭吭哧哧地告訴了他一個傳聞,關於他老婆的傳聞。說是他老婆不知跟許兵的老公有什麼事,讓許兵給抓住了把柄,許兵跑到他家門口大鬧了一場,他老婆連面都沒敢露,好像真有點理虧了。

  叢容大吃一驚,想不到團裡竟然會有這樣離譜的流言飛語在傳播。許兵兩口子也不是吃乾飯的,在團裡的人際關係很好,這種流言不可能傳不到他們的耳朵裡。他們之所以不闢謠,由著這種對他們很不利的謠言在團裡傳播,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他叢容,保護他的臉面,保護他的尊嚴。他的臉面和尊嚴倒是保住了,但人家兩口子呢?一個成了跟問事老婆胡搞的不正派的男人,一個成了醋意大發、大鬧別人家門口的潑婦!這叫什麼事呀!

  叢容本來想到連裡問問許兵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聽了謠言,他也沒臉再去找人家了,一個人灰溜溜地躲到房間,又是氣憤又是感動,百感交集,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有人在外邊敲門,敲得禮貌而有節制。叢容希望是許兵敲的,打開門來一看,果然如他所願。

  許兵進來,有些小心地說:「我從窗上看見你來了。」叢容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唉!那個家沒法待了,待不下去了!」

  許兵很反感他這種唉聲歎氣的樣子,在心裡埋怨他:又不是你在外邊胡搞,你怎麼會在家裡待不下去呢?待不下去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你!若在平時,許兵早就嘁裡哢嚓地說出來了,但今天不同,叢容不正心情糟糕著嗎?她不能再給他雪上加霜了。

  許兵拖出椅子坐下,又反客為主地對叢容說:「你也坐下吧,咱們好好談談。」

  叢容在自己的床鋪上坐下,跟許兵面對面。許兵問:「你都知道了?」

  叢容說:「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她讓我來問你,說她的事你都知道,問你就行了。」

  許兵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又問了一遍:「她真是這麼說的嗎?」叢容點頭說:「是,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許兵「哈哈」地乾笑了兩聲,簡直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停了片刻,許兵不得不由衷地說:「叢容,你這老婆可真是萬里挑一呀!不簡單哪!」

  叢容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這種玩笑。」許兵認真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於是,許兵把莫小娥的事,從體育館開始,到新東方地下一層,又到「紅格子」咖啡屋,再到那天一大早被她堵到家門口,一五一十地都說了,聽得叢容眼睛都直了,半天不說一句話。

  許兵是個急性子,見不得這種半天不講話的磨蹭人,她只好先問他:「你準備怎麼辦?」

  叢容又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還能怎麼辦,離婚唄。」許兵一聽他又歎氣,實在不能容忍,忍不住一定要說他兩句:「我說叢容,你老歎什麼氣呀!出了這種事,又不是你的錯,你頂多自認倒楣就是了,用得著這麼老是唉聲歎氣嗎?趕緊把婚離了,不就得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歎的哪門子氣呀!」

  叢容不聽她的,還是忍不住要歎氣:「唉!你說得輕巧,哪是這麼簡單的事呀。我這剛結婚還不到一年,就要離婚,影響多不好哇!」許兵站了起來,一副聽不下去的樣子,她幾乎就是在訓叢容了:

  「你這個人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擔心什麼影響?真是莫名其妙!氣死我了,我走了,不跟你廢話了!」

  叢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別走,給我出出主意。你說我該怎麼辦?」

  許兵重新坐下來,沒好氣地說:「這還用問我嗎?還用我教你嗎?明天就開始辦離婚,一天也不要等!我陪著你!我全程陪同!」叢容說:「她要是不離呢?」

  許兵伸手拍了下桌子,好像拍打著莫小娥。她冷笑了一聲,也像面對著莫小娥:「她『要是』?現在哪還有她說話的分?不找她麻煩就箅便宜她了,她還敢『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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