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文學 > 尉官正年輕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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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技師只好過去搞交接,誰知交接工作剛開始,許兵就哇哇地吐開了,吐了他倆一身,誰也沒躲得及。 「七〇二」演習結束了,任務完成後,照例是講評總結,評功評獎。全連就一個三等功名額,這種僧多粥少的時候,最容易引發矛盾和爭吵。 照例是開支委會最後定奪,確定這個三等功將花落誰家。全連有七個要素、六個分隊,也就是說,最後報上來的候選人就有六個之多。 這六個人都是各分隊自己投票選出來的,最後是騾子是馬地被拉到支委會上遛一遛。很快,就有兩匹駿馬脫穎而出,準備一決高下了。 這是一匹男駿馬和一匹女駿馬。男的是孟勇敢他們分隊一個從地方大學畢業後人伍的戰士,叫黃磊;女的是倪雙影她們分隊一個當了八年兵的二期士官,叫魏琴。這兩位能在全連百十口子人中沖到最後時刻,說明這兩人肯定都是優秀的,肯定都有各自可圈可點的事蹟。 黃磊的事蹟很突出,也很感人。他是放棄了大學直接保研的機會,堅決到部隊當兵服兵役的。他說,考研以後有機會,但服兵役過了年齡就一輩子也沒機會了。這樣一個思想境界高、文化素養也高的大學生,到了部隊那肯定是好樣的,把孟勇敢喜歡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碰了,對他比爹媽還上心。這次他在「七〇二」演習通信保障工作中更是突出。他因為參加團裡組織的「五一杯」籃球比賽,為了給連隊爭光,在籃球場化玩了命地拼搏,不慎小腿摔骨折了。按說這種傷筋動骨一百天的傷病,只要本人願意、家裡條件許可,是可以回家養病的,一切費用都是部隊出。黃磊家裡的條件也很好,爹媽甚至跑到部隊來要接他回家養傷。可黃磊卻不回去,選擇留在部隊養傷。他說,我總共只能服六百四十天的兵役,再回家呆上一百天,那樣我就只能在部隊呆五百四十天了,我這兵役服得就不圓滿了。 「七〇二」演習開始後,值班的人手明顯地緊張了,他主動要求值班,每天拄著雙拐進出通信大樓。政委在多種場合表揚過他,說他是通信大樓一道亮麗的風景。 這道亮麗的風景,最後立不上三等功,說得過去嗎?跟團裡能交代嗎?跟那麼多被這風景感動過的戰友能交代嗎?真是的! 女兵魏琴是個不顯山、不顯水的沉默寡言之人。如果不是因為她是連裡唯一一個二期女士官,說實在的,還真沒什麼人能特別關注她。她是陝北的農村兵,因為有一個當兵的大伯,而榮幸地穿上了軍裝。又因為老實肯幹,在連裡一干就是勤勤懇懇的八年。她今年二十六了,在老家縣城找了個對象。物件家在縣城給她聯繫了一個公務員的工作,唯一的硬性指標是檔案裡必須有個三等功。因此,這次這個三等功,對她格外重要。甚至可以說,這個三等功,將決定她未來的命運。 她的分隊長倪雙影和技師王惠,這次拼了命地為她做工作,到處遊說,到處拉票。據說王惠技師還到處許願,結婚有老婆的不知許的什麼願,未婚沒物件的,許的是給人家介紹物件,而且保證漂亮。 這倆人在開支委會前,把該做的丄作都做到了,除了沒敢到孟勇敢那兒太歲頭上去動土,其他支委的工作都苦口婆心地做通了。王技師說,她舌頭上都起大泡了。好在功夫沒有白費,大家私下裡表態都很好,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對魏琴這種情況不瞭解、不同情呢? 結果可想而知,落選的黃磊的分隊長孟勇敢的憤怒也是可想而知的。 孟勇敢都要氣瘋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炸開了。他拍著桌子大喊大叫,目標直指在座的各個支委。 孟勇敢挨個地點著他們,痛心疾首地痛斥他們:「你們拍拍你們自己的良心,看看你們的良心是不是都讓狗給叼走了?這個三等功,明明是為了表彰這次演習任務的突出表現者,可你們卻把這個三等功當人情送了!你說你們這樣做像話嗎?還有覺悟和原則嗎?你們還都是些支委呢,你們是狗屁支委!連狗屁都不如!」 作為支部書記,指導員叢容實在不能坐視不管了。他好言相勸:「孟分隊長,有話你就好好說嘛,幹嗎又拍桌子又罵人的?」 急紅了眼的孟勇敢哪裡聽得進去呀?他不但又拍了一下桌子,還繼續罵人:「跟你們這些熊人還能有話好好說?我問問你,這是開的支委會吧?是共產黨的支委會吧?不是國民黨的支委會吧?那怎麼開得這麼黑暗呢?這麼混帳呢?!」 「啪」的一聲響,有人也拍桌子了。大家一看有救了,連長許兵出馬了。 「罵夠了沒有?」許兵問。 孟勇敢還真不好回答呢,難道能說自己沒夠?或者說自己罵夠了?孟勇敢到底還是有點怵她,梗著脖子不看她,也不回答她。 4 「像什麼樣子?成什麼體統!這還是連隊的支委會嗎?這甚至還不如生產大隊的社員大會!你好歹也是解放軍的軍官,肩上扛的是中尉的軍銜,不是扛的鋤頭扁擔!嘴上沒個站崗的,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連『國民黨的支委會』這麼不靠譜的話都敢說出來!你知不知道,只有共產黨才把支部建在連隊上,才有支委會開。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還好意思參加共產黨的支委會?而且還在這兒撒野罵人?真是不知厲害,無法無天!行啦!支委會到此結束,散會!」 這就是連長的本事了,她總是能在極其不利的情況下,扭轉局面,變被動為主動,轉危為安。這就是能力,也是水準,是在連裡說了算、當老大的本錢。 支委們都松了一口氣,紛紛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逃也似的離開了。其實他們內心也是蠻內疚的,都知道這麼做很對不起地方大學生黃磊。但同黃磊比起來,他們還是更同情、更偏向農村女兵魏琴一些。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畢竟還是手背上的肉更嬌嫩一些,更值得愛護一些。再說,黃磊還有機會,不是還有年終的評功評獎嗎?而人家魏琴今年馬上就要退伍了,她再也沒有立功受獎的機會了,孰重孰輕,一目了然啊。 不過,今天讓孟勇敢這個傢伙拍著桌子罵了一頓,大家反而心裡好受一些了。大家坐在那兒罵不還口地任他罵,也算是扯平一點了吧。 哎呀,今天幸虧連長殺將出來,把本來評功評獎理虧的事情,扯到了支部建在連隊上這樣一個黨建的事情上。不佴扭轉了鬥爭大方向,還置孟勇敢於不懂黨的常識、不配開党的支委會的尷尬境地。哎呀,真不愧是一連之長啊!在這個連甩,不是許兵這個強龍,有誰能壓得住孟勇敢這個地頭蛇呢? 魏琴的分隊長倪雙影,萬分歉意地給黃磊的分隊長孟勇敢織了件毛背心。她本來希望一箭雙雕,即能表達在評功評獎上的內疚之意,也能捎帶著傳遞點自己的愛慕之情,不是件挺好的事嗎? 自從魏琴如願以償地立了那個三等功,孟勇敢歪打正著地反而對以理直氣壯地不搭理倪雙影了。 孟勇敢故作沉痛地對徐曉斌說:「奶奶的,這下我又欠了人家黃磊一個人情。」 徐曉斌自然聽不明白,問他:「為什麼?」 孟勇敢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晃腦地說:「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哇。我要感謝黃磊,他讓我可以遠離倪雙影。」 徐曉斌也笑出聲來,說:「我發現你最近文采飛揚啊,快能當作家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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