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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只是聽到「先王」兩個字,燕山王的臉上就突然出現了明顯的怒氣。他那薄薄的嘴唇一陣亂顫,疾言厲色地說道:

  「又說?我明明說過不要拿父王跟我相提並論。你,如果我拿以前的左議政來跟你相比的話,你會高興嗎?」

  邊上的史官一直都在記錄燕山王和群臣的談話,此時卻提筆猶豫了一下,抬頭向燕山王望來。雖然史官在記載歷史方面有著無上權利,可是燕山王的這句話,卻馬虎不得,他不禁開始猶豫要不要把這句話寫上。

  燕山王被左議政刺到最敏感的部位,大吼道:

  「給我立即設立戲樂園!」

  這次,一個聲音低沉卻又不失洪亮的大臣向前踏出了一步。筆直的腰杆,固執的目光,只要看他的模樣,就不難猜出此人肯定是不好相與之輩。

  「臣吏曹判書成希顏,啟奏殿下。既是禦命,那我們不得不遵,可是……」

  燕山王撇了撇嘴唇。明明不想同意,可是卻說禦命不得不遵。燕山王就是討厭他們的虛偽,或者說,是厭惡。燕山王嘲笑道:

  「是禦命,立即去執行!」

  成希顏沒有被燕山王的話語嚇到,繼續固執地說道:

  「如果您執意如此,全國的儒生和朝野的元老大臣肯定會不斷抗議的。」

  燕山王仿如刀尖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說道: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說完,燕山王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盯著台下的眾臣,接著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禦殿。深藍色的龍袍在急促的行走中沙沙作響,仿佛在禦殿裡刮起了一陣凜冽刺骨的寒風。看到燕山王離開,台下的眾臣議論紛紛,爭先恐後地吐露出內心對燕山王不滿的情緒。成希顏緊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但燕山王根本沒有理會朝殿上眾臣的反應,而是咬牙切齒地離開了禦殿,其實在他的心中,卻是覺得自己是最屈辱的,在這個時候,他沒有人可以傾訴,思前想後,便哭喪著臉去找他的絕對親信和「長輩」楚善。然後,用仿佛快要哭出來一般的聲音跟這位德高望重的內待官訴苦道:

  「楚善啊楚善,我真的是王嗎?我只能被先王定下的法道束縛住手腳,這樣的我還能算王嘛?嗯?」

  楚善彎腰輕聲哄道:

  「殿下,請您鎮靜。為了狩獵更大的目標,我們必須要先把腳步聲放輕。」

  燕山王萬分沮喪,不知如何是好,仿佛逃離一般逕自離開楚善向遠處走去。楚善怔怔地望著燕山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遠處,隨即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一般,奸詐狡猾的目光望著遠方。

  ……

  半夜的內侍房寂靜無比,是談論隱秘事情的極佳之所,很容易避開其他人的耳目。當天夜裡,楚善把長生單獨叫到了內侍房。長生已經脫掉那令人難堪的假龍袍,換上了一身雖然粗糙但卻覺得舒服的麻衣,腰上還緊緊地束著一條長帶。

  「您說大臣們想趕走我們?」

  聽到楚善的話,長生不禁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驚訝地反問道:

  「王不是讓我們住在這個宮殿裡嗎?難道……那不是禦命嗎?」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王的話竟然也有人敢反對。看到楚善默不作聲,長生自問自答地接著說道:

  「既然大王都說了,那不是一定要遵守的嗎?身為臣下……難道不該把那些大逆不道、膽敢違反聖命的人遣返到其他地方嗎?對,遣返。大人,如果違反禦命,是不是就應該被遣返呢?」

  可是楚善畢竟在皇宮裡住了數十年,已經看慣了皇宮裡的大小事物。因此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筆,而是繼續在白紙上寫字,他沒有告訴長生那並不是「遣返」,而是「流放」,當然,他也不願意去廢那心思去給一個小丑解釋什麼。

  許久,他才從習字的白紙上抬起頭來,淡淡地回答道:

  「就算是大王,也不能做出違反法道的事情。絲毫也不得違反。對於讓你們這些低賤得不能再低賤的小丑長期居住在宮裡,眾臣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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