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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9

  「我的生活中愛情總是很艱難,就像被遺棄的雨傘,經常要忍受寒冷、孤獨和嚴重的侮辱,很多次的離別之後仍在尋找真愛,我是個浪者……」

  小劇場的舞臺上,歌手穿著寬大的hip-pop褲子,戴著戰笠一樣的帽子,正在唱rap。藍綠交錯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照下來,落到歌手的肩膀和頭髮上,然後向四周發散而去。這燈光除了具有捕捉目標的攻擊性以外,還表現出了如溫柔之手在撫摸身體般的柔和感覺。舞臺上 的一套燈光表現出了兩種感情,仁秀認真觀察著這一切。這是光一獨立完成的作品。仁秀拿到他發過來的設計方案後,看都沒看就又發回去了,只加了這麼一句:『很不錯,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但是你讓我停住了腳步,自從你進入到我的心裡,我便重生為紅色的花兒……」

  光一的能力已經超出了仁秀的想像。他似乎很有感知光線的天分。燈光應忠實地表現音樂的輕鬆或粗糙的氣氛,光一在這基礎上又進了一步,能夠用溫柔而厚重的燈光填補音樂的空白之處。

  仁秀平時很注重把光線細緻地組合到一起,以體現出動感。而光一設計的光線很厚重,並且具有很強的包容力。仁秀設計的照明給人一種撥開黑暗升空而起的感覺。而光一設計的照明則仿佛在擁抱著黑暗盡情游泳。想不到這小子有這本事,仁秀心想。

  光一站在控制台前操縱著一大堆按鈕,肩膀也跟著音樂不停聳動。仁秀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賀你,做得很出色啊!」

  「您來了阿?快幫我好好看看,還請您多多執教!」

  光一用一種看似小心而略帶關懷的態度問候著仁秀。仁秀回答說:『知道了』,然後就把身體深深埋進了控制台旁邊的椅子裡。

  前一天下午,仁秀回了趟家,上一次回家已經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進門後仁秀首先看到的是幹死的那些花卉。據說可以製造氧氣的這些綠色植物、仁秀曾經把葉子一個個擦乾淨的這些花兒現在卻垂著乾枯的黃葉站在那裡。仁秀用手碰碰那些低垂的葉子,很粗糙,而且好像馬上就會完全碎掉。仁秀安靜地坐在這些乾枯的花卉前面。這段時間一直回避的事情,不忍拿出來確認的事情,以及如此微小但卻分明存在的事情等等,它們形成了一個個清晰的型體漂浮在仁秀的眼前。

  也許,仁秀能夠理解秀珍了。起初,他認為秀珍背叛了自己,認為她踐踏了夫妻間的信任,做出了不道德的行為。但安靜地想想,其實秀珍不過是在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只是她的生活裡有兩個親密的男人。她不把與其中一個男人的關係告訴另一個男人也是源于她的自由意志,那是她的選擇。不說出這個事實並不是為了欺騙另一個男人,而是出自對他的關心----為了保護婚姻生活,為了維護一個男人的尊嚴……

  仁秀很清楚---一生只愛一個人是違背人類的生物本性的。因為有人違反了一個違背本性的制度而去非難對方是很可笑的。既然是已經制定出來的制度,那麼還是最好儘量遵守,但是如果因為不可抗力或者天災人禍而違反了這一規則,還仍然說這是悖論或者不道德的行為,那就不應該了。

  仁秀打開家裡所有的門更換空氣,把枯萎的花卉都扔到了垃圾箱裡。他分明已經越過了某個界限,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往哪兒走。雖然身體在整理家務,但是心裡卻仍然在向前張望。

  仁秀現在思考得更多的不是秀珍的行為,而是限制這種行為的制度。也思考了自己那脫了疆無論如何都拽不回來的、固執而不可抗拒的感情。還試著去瞭解了在深夜公園裡拒絕了自己的書英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還體會了當捧住書英臉頰的那一瞬間,心被分為千屢萬屢的感覺。

  但那天之後,面對書英,仁秀不知為什麼總是無法開口說話。明明知道她只不過是拒絕的只是自己的手而已,但仁秀仍然感覺她拒絕了自己的整個存在。看來秀珍帶給仁秀的致命的拒絕仍是他心裡的一塊尚未癒合的傷疤。當看到書英拒絕自己後,久久地坐在丈夫的病房前時,那傷疤上似乎又多了道傷口。

  「組長!」

  光一仍然站在控制台前,像跳舞似的朝仁秀伸伸手。

  「您看看,配這個音樂,基本色用黃色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鮮豔了?」

  到高音的時候,光一的動作幅度稍大了些,隨即開始了下一部音樂了。女歌手登上臺,唱起了緩慢的敘事詩,音樂的音調有些低沉。也許光一為了平衡音樂的沉重而特意選用了黃色吧。

  「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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