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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41.廟殿裡。日。

  周鐘在找著柳品月。沒有人影。

  連那支大紅燭也蹤影皆無!周鐘喊:「品月——!」

  42.運河長堤上。日。

  劉統勳的兩輛馬車在駛行。米河站在堤上,默默地相送著。

  米河內心的聲音:「劉大人,是你教會了我怎麼做官,也教會了我怎麼做人。你是我……米河的恩師!」

  遠去的車影越來越淡……

  43.日。

  門上一個白色「奠」字。劉統勳的馬車停下。

  44.

  冷冷清清的靈堂顯得格外寒倫。田文鏡的棺材置在屋中央,棺旁還有一口小棺。只有兩三個老媽子在燒著紙。劉統勳在棺前站了,對著田文鏡的遺像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目光落在小棺上。「這口小棺裡,躺著誰?」他問老媽子。

  老媽子:「是條狗。」

  劉統勳吃驚:「狗?」

  老媽子:「田大人死的時候,吩咐下人把守門的狗喂了毒藥。」

  劉統勳:「這又為什麼?」

  老媽子:「田大人說,這條狗是條好狗,他得帶到陰間去,再替他守門。對了,這狗,有個官名,還是皇上賜的。」

  劉統勳更吃驚了:「皇上給狗踢了官名?官名叫什麼?」

  老媽子:「叫『咬褲腿大將軍』。」

  劉統勳:「咬褲腿大將軍?有這樣的官名麼?」

  老媽子歎了聲:「唉,說起來,這狗也是田大人教出來的,有人上府裡來送禮,這狗就不讓進門,誰硬是要進,它就咬誰的褲腿。日子長了,田大人也就把人給得罪光了。這不,人一死,連個來送送的人都沒有。都三天了,大人您還是頭一個上門給田大人送行的……」說著便抹起了淚。

  劉統勳走到棺前,撫了撫小棺,又撫了撫大棺,長歎了一聲,自語道:「沒想到,田文鏡會這麼清廉,真的沒想到啊!」

  他抬起臉,再次望向田文鏡的遺像。

  遺像上的田文鏡,臉上掛著一絲孤傲而有些狡黠的微笑……

  45.乾清宮。日。

  滿殿臣子心情沉重地站立著,乾隆在不安地走動。殿門響。荷著重枷的盧焯跨了進來。鉅子們讓開一條道,默默地望著他。「不要跪!」乾隆突然對著欲跪的盧焯道。

  盧焯收回已經彎下的腿。乾隆走到盧焯身邊,抓起盧焯的一隻手,看了看手中厚厚的繭,輕輕搖了搖頭,眼裡流露出深深的傷痛。

  「你們摸摸這只手!」乾隆抓著盧焯的手,在臣員們面前走著,讓大臣們摸著,道,「你們都摸摸這只手!在這只手上,長著十個硬繭!長著開運河挖水井于活於出來的硬繭!——這人是誰?是浙江巡撫!是百姓的父母官!是朕的二品大臣!」

  臣子們震驚,一個接一個地摸著盧伸手上的繭子,無不動容。乾隆:「你們,也是朕的大臣,也是百姓的父母官,可你們抬起手來,看上一眼,在你們的手掌上,有繭子麼?!」

  臣員們紛紛垂首。乾隆放下盧焯的手,長長吸了口氣,大步走回到禦案前。

  「是好官哪!」乾隆感歎道,「繭手為官哪,是繭手為官哪!歷朝歷代,官員多如天上的行雲!可是,有幾個官員是繭手為官哪?!」

  咚!盧焯跪下了,淚流滿面。

  乾隆:「朕剛才托著盧焯這雙繭手的時候,朕的心裡,像有把刀子在絞著!為什麼呢?朕的心為什麼痛成了這樣?這是因為,朕在想,這個繭手為官的人,朕要殺他!」

  殿上一片死寂。劉統勳、張廷玉、鄂爾泰、孫嘉淦、高斌、顧琮等人的眼裡含著淚花。乾隆:「朕,不能不殺他啊!一萬二千兩贓銀,逼著朕要開殺戒!不開不行!不開就是枉法!……有人說,要朕網開一面。朕也想過,這法網,到底該不該開個口子。朕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剛才,朕才想明白,這個網,不可開口!口子一開,網破綱廢!!——來人哪!」

  兩個大內侍衛挎著刀進來。乾隆厲聲:「將罪臣盧焯押往午門,斬立決!」

  全殿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盧焯對著乾隆叩了最後一個響頭,大聲呼:「謝皇上隆恩!」

  乾隆背著手,匆匆向側門走去,離開了大殿。盧焯從地上爬了起來,正了正枷板,轉身走向殿門外。臣子們回身目送。

  「送盧大人——!」無聲的大殿裡突然響起劉統勳的聲音。

  仿佛是一聲驚雷,全體臣子都震了一下,齊聲喊:「送盧大人!」

  咚!臣子們齊齊地跪下。

  盧焯邁向殿門的腳收住了,緩緩回身。

  他掃視著跪送的官員們,目光中飽含了淚水,慢慢抬起雙手,抱住拳,一字一頓地大聲道:「各位好好做官!」

  說罷,他猛地轉身,跨出殿去。殿外,陽光如崩雪!

  46.養心殿。日。

  乾隆獨自站在窗前,臉上淚水湧流。張六德默默地遞上了一塊黃綢帕子。乾隆接過帕子,拭了拭淚,將帕子遞給張六德。突然,乾隆的手收住了,道:「將朕的這塊帕子送到午門去,給盧焯拭刀!要快!」

  張六德接過帕子:「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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