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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22.米家靈堂。夜。

  門猛地推開,米河走了進來。龐旺跪在蒲團上,腰板筆直,一動不動。供桌上,白燭搖著慘澹的燭光。「告訴我!」米河站在龐旺身後,鎮靜地道,「把我父親的一切都告訴我!」

  龐旺:「如果你父親不想讓人知道的話,在這個世上,只有我和他才能守住這個最大的秘密。」

  米河:「告訴我,父親侵貪了多少財產?」

  龐旺:「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處理這筆財產。」

  米河冷冷一笑:「父親決不會想到,他的兒子會將他吞來的不義之財,全部公之於世!」

  龐旺:「不,他想到了!」

  米河:「他決不會想到!如果他能想到,就不會這麼貪婪了!」

  龐旺:「錯了!他正是要你這麼做!」

  「你說什麼?」米河震愕,「他正是要我這麼做?」

  龐旺:「他向劉統勳透露雙層倉的秘密,就是為了讓劉統勳把這個秘密解開,將他這幾十年得到的不義之財暴露無遺!」

  米河:「他為什麼要這樣?」

  龐旺:「為你!」

  「為我?」米河又一次震驚。

  龐旺:「他要用這些不義之財做你的墊腳石!讓你拿著它向朝廷請功,得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而從此仕途坦蕩!」

  米河發出一聲冰冷的笑聲:「難道早在幾十年前,他開始斂財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步?」

  龐旺:「不!是他得知你幫助盧焯破了孫敬山一案的時候才想到的!因為他已經看出,你不可能收受這批財產!」

  米河長長舒了口氣:「明白了,都明白了!劉統勳大人想不明白的事,我也明白了!」

  「不!還有一件事,你不明白!」龐旺提高了聲音,「那就是你父親的財寶到底藏在哪裡!」

  米河搖了搖頭,看著那高掛著的白帳:「我知道在哪裡了!」

  龐旺:「在哪裡?」

  米河:「在你面前!」

  龐旺獰然一笑:「你真的非常聰明!告訴我,怎麼知道的?」

  米河:「只有守財奴才會這麼一步不離地跪在藏財寶的地方!」

  龐旺:「看錯我了!龐旺不是守財奴,而是守財狗。」

  米河:「是的,你像我父親的一條狗!」

  龐旺:「三十八年前,你父親在雪地裡給過我一塊麥餅和一堆火。當我死裡逃生後,就成了他的狗!一條最忠誠的狗!」

  米河:「你是想告訴我,你完全可以把這筆財寶歸為己有,可你沒有這麼做?」

  龐旺:「是的!正因為是狗,才不貪財,只為主人守財!」

  米河:「你不覺得這一輩子做狗,很可憐麼?」

  龐旺抬起了臉,看著米河:「你真覺得我可憐?」

  米河:「你的眼睛裡佈滿了可憐的目光!」

  龐旺笑了起來:「你看錯了!這是我在可憐你!」

  米河冷聲:「可憐我?我值得你可憐麼?」

  龐旺收起笑容,獰厲地道:「可憐你有眼無珠!」

  突然,供案上的燭火被風吹滅。龐旺在黑暗中發出一聲淒慘的長歎:「她走了……」

  米河:「誰走了?」

  龐旺的聲音令人心悸:「柳含月!」

  米河:「她在哪?」

  龐旺:「大成蠟行!」

  米河轉身奔出了靈堂!

  23.杭州一條深巷中。

  米河策馬奔來。石板路上火星四濺!馬在一塊掛著「大成蠟行」匾額的門前停住。米河飛身下馬,奔進蠟行。

  24.「大成蠟行」熬蠟作坊。

  米河奔了進來,立即就被濃稠的白煙裹住。巨大的熬蠟大鍋佔據了作坊的大半個屋子,鍋上橫跨著一座用粗圓木搭成的腳架,幾個蠟工把大塊大塊的蠟坨抬上腳架後,轟隆隆地往那沸騰著蠟水的大鍋內倒去。鍋沿上挖著十來道磚溝,接著一根根竹管,透明的蠟水流出竹管口子,向著那木頭模子流去,一群男人大汗淋漓地將灌滿蠟水的木模搬起,扔到一口口大水缸裡,不一會,將結了凍的木模拍開,水缸裡便浮起一支支白色的大佛燭。

  匠人們給大佛燭上色。大佛燭變成了一支支紅燭。米河穿行在滾滾的白煙中,嘶聲大喊:「含月!含月!」沒有柳含月的影子。米河向另口大鍋奔去。「是米少爺!是米少爺!」白煙中,響起小梳子的聲音。米河回身,見小梳子、柳品月從煙裡鑽了出來。

  「你們怎麼也在這裡?」米河大聲問。小梳子大聲回答:「是龐旺告訴我和品月,含月姐姐在這裡!」米河厲聲:「告訴我!如果含月到這兒來,她想幹什麼,你們知道麼?」小梳子:「不知道!」米河把臉轉向柳品月:「品月!你說,你姐姐要是來這兒,她會幹什麼?會幹什麼?」柳品月眼裡滿是淚水:「米少爺,別問了!這裡沒有含月姐姐!」

  「快找!」米河喊。

  三人四處尋找。米河喊:「含月!含月!」

  小梳子和品月也急喊:「含月姐姐!姐姐!姐姐!」

  沒有柳含月的回答聲。突然,米河看到了什麼,往腳架上攀去。圓木發出嘎嘎的響聲。腳架上插著一盞白燈籠!米河上了腳架,臉上升騰著滾滾白霧,探著身子將白燈籠摘了下來。白燈籠裡插著一支白色的蠟燭!「轟!」熬蠟大鍋裡一聲巨響,一堆蠟坨傾下大鍋,厚稠雪白的蠟水沖天而起!」含月——!」米河屏聲嘶喊,「你在哪——?」潑起的蠟水淋漓而下,米河的身上立即像積雪似的白了!一個人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抱住米河的是小梳子!

  「含月——!」米河狂聲大喊,「你在哪?你出來啊——!」

  高高的房梁上,那正在變硬的蠟水像冰錐似的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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