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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16.米府曲廊。

  龐旺追上了王鳳林,撲了上去!王鳳林撲地。柳含月軟倒在了地上。龐旺一把抱住柳含月,喊:「柳姑娘!柳姑娘!」

  王鳳林朝著龐旺的後背猛戳一刀,朝著院牆邊奔去,爬上牆,跳了出去。龐旺抱著柳含月,拼命喊著。他的聲音漸漸嘶啞,身子一歪,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17.柳含月房門外。日。

  門拉開,老御醫從房內出來。守在門外的米汝成披著一件大夾襖,臉色青灰地急聲問:「大醫,柳姑娘如何了?」御醫笑著:「米大人洗冤出獄,皇上格外高興,差下官前來府上替米大人開幾帖大補元氣的方子,卻沒曾想到,一到府上,就替米大人救起人來了。」

  米汝成:「皇上對微臣恩重如山!太醫不辭勞累,為微臣一口氣救下了三個人,對米某來說,也是重思了!」

  御醫:「米大人言重了。——敢問米大人,這柳姑娘是府上的什麼人?」米汝成:「是老夫的女婢。」

  御醫一笑:「這等佳人在府上做婢女,米大人不覺得心疼?」

  米汝成不自在地一笑:「柳姑娘不是做粗活的女婢,專在老夫書房做些細活。」

  御醫:「米大人好福氣啊!此女的眼角眉梢之間,有股逼人的才氣,想必米大人是不會委屈她的。——米大人請放心,柳姑娘只是中了蒙煙的毒氣,無礙性命,再過一個時辰便能下得床來。」

  米汝成繃緊的臉松下了,長長舒了口氣。

  18.廂房內。

  臂上綁了白布的許三金蹲在凳上,用一隻手拼命吃著飯菜,把一張嘴塞得滿滿的。龐旺的傷勢較重,躺在床上。許三金:「我說龐管家,剛才給你我上金創膏藥的老頭子,怎麼是個啞巴?」龐旺:「你知道他是誰麼?」許三金:「誰?」龐旺:「御醫。」許三金:「御醫是幹啥的?」龐旺:「給皇上瞧病的。」

  「喝,看不出來!」許三金笑道,突然兩眼一翻,從凳上屁股滑落,坐在地上,「你說什麼?那老頭是給皇上瞧病的?」

  龐旺:「嚇著你了?」許三金抬起自己的傷臂,看看紮著的白布條兒,語無倫次地道:「這麼說,我、我許三金,也、也當了一回皇上了?」

  龐旺:「掌嘴!」許三金順從地打了自己一嘴巴:「我是說,我、我許三金不是皇上,不不,是皇上!不不,是皇上的御醫來給我瞧了這刀傷、我像是做了一回皇上!要知道我姓許的這輩子還有這福分,我該讓鳳爺多下幾刀,把我這條胳膊也給戳上個眼!」

  龐旺:「坐起來,我有話問你。」許三金小心地護著那傷臂,坐回凳子。龐旺:「告訴我,為什麼要幫我救下柳姑娘?」許三金:「說實話?」龐旺:「實話。」許三金:「我要是說了實話,龐爺您會抽我麼?」龐旺:「別叫我龐爺,叫我龐管家。——你從未賣過人,所以你不願跟著王鳳林幹,是麼?」許三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是瞧著柳姑娘像我老婆,才不忍心鳳爺這麼糟踐了她。」

  龐旺吃驚:「你說柳姑娘像你老婆?」

  許三金:「像!我老婆就是這模樣兒的一個大美人!」

  龐旺露出一絲笑容:「你好福氣。」

  許三金:「好啥呀!我說的老婆,是夢裡見著的!我夢著我許三金該娶這樣的大美人做老婆!——龐爺,不不,龐管家,您沒做過這樣的夢麼?」龐時沉默。許三金笑:「不好意思說了吧?其實,哪個男人在娶老婆之前不把老婆想得跟花朵似的,可真的抬進花轎來了,就得拍腦門子:做人做得好好的,於嘛要有夢啊!這不,我老婆給夢毀了!你瞧,這轎子抬來的,不像夢裡那個呀!這下可怎麼辦?閉上眼睡吧,黑燈瞎火的,權當是還在夢裡!龐管家,您說是不是這個……」

  他突然噤聲。龐旺的臉色蒼白如雪。「龐管家,您這是怎麼了?」許三金走到床前,俯身問,「剛才臉色還好好的,這會怎麼……」龐旺看著許三金:「三金,你說,柳姑娘真的是你夢見過的人?」

  許三金點頭。龐旺嘴角落出鄙夷的笑容:「你夢見不到她。她從不跑到凡人的夢裡去。」許三金:「對了,您告訴我,這柳姑娘是府上的什麼人?」龐旺:「僕人。」許三金驚:「僕人?」龐旺的眼睛紅著:「對,是僕人!」

  許三金想起什麼,從腰帶上取下柳含月的那雙繡花鞋,看了看,抬臉問:「聽您這麼說,我許三金怕是真做了一件積德的事兒了。僕人命多苦啊!真要是讓鳳爺把她給賣進煙花樓,她不就是黃連根兒連渣咽了麼!——這雙鞋,我本想親手給她送去的,可我看得出,您龐管家舍著性命救她,准是心裡有她了!這雙鞋,您就給她送去吧!您是管家,她是女婢,你們倆相配!」

  龐旺發出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冷笑。笑畢,他抬手接過繡花鞋,手指輕輕撫著鞋面,臉上浮起一種幸福的表情。突然,他對許三金道:「三金,你去廚下給我要碗湯來喝,我餓了。」「好吧,您等著!」許三金應了聲,走出了廂房。

  龐旺:「把門關了!」許三金順手關上了門。

  19.門外。

  許三金走出幾步,忽覺有些蹊蹺,重又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上,透著門縫往裡瞧。這一瞧,把他看呆了——

  龐旺捧著繡花鞋,正像狗啃骨頭似的拼命地啃著!

  20.清江浦高高的石拱橋。夜。

  高斌站在橋頂上,背著手,默默地望著腳下流淌著的運河水,那河岸上,明滅著家家戶戶昏暗的燈火。小刀子喘著大氣奔來:「高掌櫃!狗咬人了!」高斌一喜:「這麼說,狗認出剁尾巴的人了?——咬到的是誰?」小刀子撩起褲管,哭喪著臉:「咬到我了!」高斌連連搖頭:「我說小刀子,你除了給人挖雞眼,就不會幹別的正經事了麼?」小刀子:「我也這麼問著自己呀!跟了那沒尾巴的狗三天三夜了,為什麼不咬剁它尾巴的人,偏要咬我呢?」

  高斌:「這群狗現在去哪了?」

  小刀於搖頭:「不知道。」

  高斌急聲:「還不快找去!」

  小刀子:「還找哪?」

  高斌狠聲:「我就不信狗也講仁慈,見著剁它尾巴的人連叫都不會叫一聲!——對了,要是見著狗死命地對著一個人叫,就把這個人給我看住!明白麼!」「明白!」小刀子應著,一瘸一瘸地顛下橋去。

  高斌看去,遠遠的河岸邊,默站著一個人。

  他認出這人正是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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