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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第17集

  1.府門外。日。

  一列刑部的差役和兵丁擁著一輛披掛著大鐵鍊的囚車,一路奔跑而來。騎馬在前的是孫嘉淦。孫嘉淦手中果真拎著一根粗粗的大麻繩!

  2.臥房。

  潘世貴嘶聲大喊:「還不動手,老子掐死你們婊子養的!」

  如花似玉的兩個姨太太從地上剛爬起,潘世貴便跪倒了,將脖子一梗,漲紅著臉喊:「絞!」白綾在潘世貴的粗脖子上繞了一圈。

  潘世貴喊:「使勁絞!」兩個姨太太攥著白綾,一邊哭喊著老爺,一邊拼命往外拉。脖子發出咯咯的響聲。

  「鬆手!」潘世貴突然憋出聲來。

  白綾鬆開了。潘世貴大喘著,雙手支著地,抬眼看著姨太太,大著舌頭說:「我不能就這麼走!替我傳句話給孫大人、劉大人!」

  姨太太哭著:「老爺說吧!」

  潘世貴翻著白眼:「告訴他們!通州西倉,是我讓人燒的!可是那清江浦的陰兵,不關我潘某人的事兒!記住了?」

  姨太太:「記住了!」

  潘世貴:「還有句話,也記住!這根白綾,留著,等我孫子長大成人了,就告訴他,爺爺做官做得不清白,才撿了根白綾將自己絞死了,爺爺下輩子要是還能做上人,就做清白人!」

  姨太太:「賤妾也記住了!」

  潘世貴似乎發現自己這會兒跪著的樣子很可笑、很卑瑣,便嘿嘿發出一聲笑來,端了一下架子,將雙腿一盤,一屁股坐下,雙臂往胸前一抱,挺直了腰板道:「現在舒坦了!——絞吧!」

  他合上了厚厚的眼皮。哭聲又起,白綾重又在粗紅的脖子上繞了一圈。白綾繃緊。

  「停!」潘世貴又喊了聲,睜開眼,對著頭頂放聲喊道:「姓劉的!你能殺我潘世貴,可你能殺那個人麼?……聽明白了麼!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喊罷,他突然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絞!」他對著姨太太下了最後的命令。白綾再次繃緊。

  潘世貴的臉由紫紅變成了豬肝色,又由豬肝色變成了青灰色。

  他嘴裡的一條肥肥的舌頭滑了出來。

  3.刑部大獄單人牢。夜。

  大鎖打開。一隻燈籠探了進來。靠在石牆上睡著了的米汝成被驚醒了,抬手遮了光,問:「誰來了?」

  無人回答。米汝成撩開披在臉上的長長的白髮,把手再遮低些,仍沒看清站在燈籠後頭的人。「老夫知道你是誰,」米汝成嚅著缺齒的嘴巴,聲音格外平靜,「你是延清。」

  「是我!」果真是劉統勳的聲音。米汝成咧開長滿白須的嘴,笑了:「我剛夢見你來了,睜開眼,你真的是來了。」

  劉統勳的聲音仍在燈後:「夢裡春秋如何?」

  米汝成:「浩浩蕩蕩,混混沌沌,來來去去,匆匆忙忙!」

  劉統勳發出一聲笑。米汝成也發出一聲笑。

  兩人的笑聲響在了一起,充滿了整間牢房!

  4.夜。

  一口藥罐坐在小炭爐上,冒著熱氣。田文鏡盤腿坐在蒲團上,手裡執著一把破扇,給炭爐扇著風。他孤獨的影子可憐地投在地上,又細又長。一根白辮拖在他的乾枯的後背,像一截枯樹枝,硬倔倔的仿佛能一折就斷。這時藥罐溢了。田文鏡急忙伸出手,把蓋掀開。蓋燙著了手,他鼓腮吹著手指,白鬍子也一瓶一撅的。僕人過來,低聲:「老爺,您去歇會吧,藥煎好了,給您送到床頭去。」

  田文鏡沒理會僕人,欠著身吹著藥罐裡的浮泡,自語道:「良藥苦口……可他們……怎麼就不願吃我開的藥呢?……現在……人都死了,再說這話……來不及了……」

  他抬起臉,看了看僕人,浮腫的眼皮紅紅的:「記著,藥渣兒不要倒了,我得嚼嚼吃了它。……唉,吃完了這帖藥,看來是不用再換方子了……人老了,吃藥真管用麼?……」

  他站起身,腰彎得像弓,搖了搖頭,空心拳頭敲著背,慢慢朝自己的床榻走去。「取筆墨來,我得給皇上寫摺子了!」他對著僕人又道。

  藥罐兒裡的黑泡沫又一次溢了出來……

  5.米府外。夜。

  王鳳林和許三金貓著腰,貼著牆根問了過來。

  像頭一次在這兒爬牆那樣,兩人順當地翻牆而入。

  6.柳含月房外臨院的窗下。

  窗紙被戳破了一個小洞,一管竹子往洞裡伸去。竹管的一頭被點著。一縷清煙從探在窗裡的那一頭冒了出來。塞滿竹管的藥面散發出好聞的香氣。許三金欲打噴嚏,被王鳳林抓起一把土封住了嘴。

  7.牢房內。

  鐵鐐打開,大枷卸下。兩個獄卒攙扶著米汝成站起來。

  劉統勳:「米大人請——!」

  米汝成百感交集地顫撫著枷板好一會,抬起淚眼:「請!」

  8.柳含月房內。

  蒙煙在房裡彌散。睡在床上的柳含月翻了個身,難受地抓著自己的脖子。

  她想睜開眼,卻是怎麼也睜不開。煙霧在床上彌漫。

  柳含月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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