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53)_徐紀周

五十三

　　「在什麼地方？」

　　「就在海景公園正數第三個長椅的底下。」

　　劉薪宇問：「取完之後呢？」

　　「之後，她就讓我戴上手套，系上紅領帶，今天上午到龍運酒店一樓的咖啡廳去見面。我把光碟放在貼身襯衣的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小偷給偷了！」

　　7

　　窩棚裡，老六將一張光碟放入DVD的托座上。他一邊打開DVD一邊沖艾迪生起勁地白話著：「我從那小子身邊過的時候，他跟個豬似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艾迪生顯然並不關心過程，他眼睛緊緊盯著螢幕催促老六：「快打開。」

　　老六不敢多言語，按亮了顯示燈。可是這台DVD終究是殘次品，電視螢幕上還是雪花紛紛。老六覺得臉上掛不住，急了，對著電視狠狠拍了幾下。

　　隨著老六手掌的撞擊，螢幕上緩緩出現了畫面。強烈的光線透著窗子照進來，使原本模糊的畫質變得更加不清楚。

　　老六趕緊吩咐：「趕快，把簾兒拉上！」

　　小三小四聽後，忙不迭地將簾子拉好。然後湊在艾迪生身後津津有味地看著：夜黑風高，窗外隱約能看見電閃雷鳴，空蕩蕩的屋子顯得有些陰森。

　　老六不禁打了個寒顫，問：「哥，這是什麼地方？」

　　艾迪生沒理他，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回憶中不斷出現的海濱小屋，與眼前這個黑夜色畫面裡的一模一樣。

　　螢幕上，一個人突然走進小屋，左右看看，然後徑直將手伸到書架上，似乎要去取什麼東西。他摸索著，似乎觸到了什麼，像被電擊了一樣，軟軟躺倒在了地上。

　　老六他們感同身受，也被電擊了一般，看得直發毛。老六聳聳脖子，不禁說道：「媽呀，這什麼玩意兒，哥？看著跟真的似的，怪糝人的！」

　　而艾迪生整個人像是凝固住了，跟沒有聽見似的，只呆呆地望著螢幕：那人靜靜地背伏在地上，沒有一點聲息。這時，一個穿雨衣的人慢慢走進了畫面，靜靜望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他緩緩蹲下，將屍體翻轉過來，又慢慢揭下自己頭上的罩子，目光無意中瞥向攝像頭——此人正是艾迪生！

　　看到這裡，老六和小三小四同時恐懼地望向艾迪生。

　　艾迪生完全沒有理會身邊驚恐的眼睛，他兀自抄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下暫停。畫面一針一針地倒回去，又一點點重播。艾迪生不可置信地看著，可是無論如何重播，螢幕上，那張臉確認無誤，是他本人。艾迪生呆呆地望著畫面，不敢相信這就是真的。

　　他身後的小三、小四一看這架勢，都悄悄地往門口溜。

　　老六立刻喝住：「幹什麼去？！」

　　小四緊張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了：「上，上廁所。」

　　「不許去，回來！」

　　一聽這話，小三、小四嚇得都快癱了。小四還想爭取：「憋不住啊……」

　　老六粗暴地打斷他：「扯淡！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那點兒心思？我告訴你們，哥是好人！肯定是好人！他要是真殺了人，殺的肯定也是壞人！」他話音剛落，發現旁邊的艾迪生眉頭緊鎖、青筋爆出，一臉痛苦地哆嗦起來。老六連忙扶著他，關切地問：「哥，你怎麼了哥？」

　　艾迪生劇烈喘息著，無法說話，頭頂也漸漸滲出了汗珠。他腦裡又浮現出那個場景——窗外電閃雷鳴不斷，給破敗的小屋籠上了一層恐怖的色彩。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咚，咚咚咚……」

　　屋門被打開——大雨中，一個穿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垂首站在門口。

　　雨衣人將帽子揭開，他微笑著，就是艾迪生自己！

　　艾迪生終於看清了夢中的畫面。頭越來越疼，他身體蜷縮在一起，不停地抽搐著。

　　老六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慌得不行，連聲問：「哥，你怎麼了哥？」他忽然瞥見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小三和小四，急忙沖他們喊：「趕快，趕快去找藥去！」

　　小三被這場面嚇得不輕，忙問：「啥藥啊？」

　　「治頭疼的藥！廢話！」老六說完掏出當作錢包的塑膠袋，狠狠地扔過去。

　　小三一把撿起塑膠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8

　　辦公室裡，劉薪宇正在電腦上查看資料，門被敲響了。

　　「進來。」

　　溫暖應聲推開門，她站在門口，有些膽怯地望著劉薪宇：「劉處，您叫我？」

　　劉薪宇依舊沒有正眼看她，淡淡地說：「我把你的情況彙報到省廳裡，廳裡的意見是，內部警告處分，你的工作由二處轉到內勤科，馬上回渤北去報到。」

　　溫暖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不吭聲。

　　劉薪宇抬起頭，冷冷地說：「怎麼還站在這兒？我已經叫王鵬給你訂票了，你找他去要。」

　　溫暖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爭取：「劉處，我見過那個目標，留下我肯定能幫上忙。」

　　「你們粟處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你要是想讓他放心，就立刻回去。他不在，你們二處的人有任何閃失，我負不起責。」

　　面對劉薪宇的冷嘲熱諷，溫暖咬緊了嘴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劉薪宇看她依舊不動，當即下了逐客令：「我還有事呢，你趕緊去吧。」

　　溫暖想了想，轉身出去，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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