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44)_徐紀周

四十四

　　艾迪生鬆開他，大步走出橋墩。

　　老六看著跟前眼巴巴地望著他的兩個小弟，臉上掛不住了。他撿起地上一塊板磚，向艾迪生背後拍去。艾迪生回身一個掃堂腿，老六應聲摔了個嘴啃泥。

　　「沒完了？我不惹事，可來了事我也不怕事。」艾迪生說。

　　老六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行，這可是你說的！有種你就在這兒呆著別動，等我回來！」說著話，帶著小三小四撒丫子跑了。

　　艾迪生望著他們的背影，苦笑了一聲，匆匆離開。

　　8

　　深夜，局裡已經沒什麼人了。溫暖穿過走廊，看見不遠處一個玻璃隔斷處的燈還亮著。她湊了過去。

　　隔斷內，劉薪宇拿著個紙箱，正在整理丈夫的辦公桌。她將桌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放進箱子裡，當拿到一張夫妻兩人的合照時，劉薪宇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相框裡，夫妻二人親昵地依偎在一起。

　　劉薪宇對著照片將這些天的委屈一股腦兒地發洩出來：「何小虎你這個騙子！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不同意，說絕不能找同行，是你親口答應我不接危險的任務，老老實實跟我過日子！你不是說過，你要伺候我一輩子，絕不死在我前頭嗎……你花言巧語地娶了我，原來都是騙我的！」她越說越激動，將紙箱子狠狠摔在地上，任由眼淚狠狠流淌下來。

　　溫暖看著不忍，想過去勸，後面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住了。粟丹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9

　　喧囂的小吃街，烤羊肉串的、炸臭豆腐幹的、烤海鮮的，各種香氣充斥了整條街。人們流連在各色小攤上，好不熱鬧。

　　艾迪生行走在人流裡。油煙味和叫賣聲中，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克制自己。小吃攤上油汪汪的食物，每一樣都讓人垂涎欲滴。艾迪生望著眼前的一個燒餅攤，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兩聲。燒餅擺得太多，被人擠掉了一個在地上，人腿在它旁邊邁來邁去。

　　艾迪生看身邊沒人注意他，飛快地撿起燒餅，往懷裡一塞就想走，身後的攤主一把揪住他：「這麼大人了，也不嫌寒磣，偷我的餅，要不要臉！」

　　艾迪生臉一下紅了：「大哥，我沒偷你……」

　　看熱鬧的人已經圍攏上來，攤主一看，愈發來勁兒：「瞪個大眼睛還說瞎話呢，啊！你把右手掏出來讓大夥兒看看，拿的是什麼？！」

　　艾迪生右手塞在衣服裡，窘得恨不得有個地縫兒鑽進去。

　　老六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又恢復了昨兒晚上的那個囂張樣兒：「嚷什麼嚷什麼！」

　　攤主和艾迪生都是一愣。

　　「不就是塊餅子嗎？我哥吃你的餅是看得起你！」老六接著將一張十元紙幣摔在桌上。他點著攤主的鼻子：「我告訴你啊，以後要是嘴裡再不乾不淨的，當心我削你！」

　　攤主訕訕地拿起桌上的錢。

　　艾迪生剛想走，老六已經迎了過來，擠出一臉的笑：「哥，你怎麼在這兒呢！兄弟們都等著你回去開席呢！」

　　艾迪生略一遲疑，老六已經攬住了他的肩膀：「走吧！」

　　二人來到一家小餐館，艾迪生三口兩口就將一大碗公面吃了個乾淨，在他面前已經擺了三隻空碗了。

　　老六和小三、小四看得大眼瞪小眼。

　　老六沖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再來一碗！」

　　艾迪生抹抹嘴：「不用了，夠了，謝謝。」

　　「別客氣，昨天晚上咱都是誤會，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敢問哥哥怎麼稱呼啊？」

　　「姓艾，艾迪生。」

　　「艾迪生？哥，你是……外國人？」

　　「不是。」

　　「這名兒可真有意思……我們三個都是城南垃圾場撿破爛的！」老六摸著兩個半大小子的頭介紹道：「小三、小四，我叫老六！」

　　「你行六？」

　　「不是，我是獨子，這名兒是我自個兒給自個兒起的。自古凡是排行老六的，都是最有福氣的！」

　　艾迪生不解地看著他。

　　老六掰著手指頭數開了：「你算算，楊家將——六郎楊燕昭，就他一個人活下來了，娶的媳婦兒還最漂亮！瓦崗寨——老六是王伯當，那是最帥的！還有梁山一百單八將，老六是豹子頭林沖！這些老六，一個賽一個的英雄！所以，我也得當老六！」

　　艾迪生被他逗得笑了：「是，你這名兒起得好。」

　　「哥呀，你在海洲有落腳的地方沒有啊？」

　　「走到哪兒算哪兒吧。」艾迪生很釋然。

　　「哥，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到我那住吧！」

　　艾迪生遲疑著沒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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