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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嶽娥大歎口氣:「要不這樣吧!我讓你婆婆給我預支一年的工資,哦不對,一年的不夠,那就預支兩年的工資。」

  這樣的餿主意也虧得這樣精明的人想得出,女兒的尊嚴算什麼?是隨時可以踩在腳下的。明珠不可置信,聽後大怒:「人活一張臉,我出,這錢我出,行了吧!」

  傷者不知道為什麼,要現金支付,大概現金拿著更有一種真實感和踏實感吧!

  明珠親自去櫃檯取錢,明暉在身後跟著,兩人之間形成一種奇異的格局氣場,既像保鏢和被保護者,又像歹徒和被挾持者。

  當然,取錢後明暉又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並沒有寫借條。

  明珠看著那些錢被交到傷者手裡,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常籲口氣,眉眼間疲態盡顯。

  晚上,媽在客廳看電視。張愛玲的一部小說改編的,失婚的女子白流蘇離婚後住在娘家,被兄嫂一點點剝削蠶食她帶回的離婚贍養費,媽看得津津有味。明珠從客廳經過瞟了一眼,扮演白流蘇的女明星在冷笑,幾個男女在宅院的堂前聒噪碎嘴。明珠聽到也覺得厭煩,說:「太吵了,聲音關小一點。」

  岳娥把聲音關小了一點。

  明珠回房躺在床上,電視的聲音還是清晰無比地聒噪著她,她又喊了一句:「媽,聲音關小一點。」

  岳娥不高興了:「最低一檔了,再小就靜音了,這麼小聲,礙你什麼事了?」

  「不看不就行了。」

  電視聲音消失了,隨即傳來「啪」的一聲,好像是遙控器掉到了地上,嶽娥嘟囔:「就你矜貴,懷個孕越來越矯情了。」

  明珠關了燈,躺在黑暗裡,窗外一個混沌的半月,叫人沮喪,第二天明暉來了,明珠正在廚房烤蛋黃酥,問他怎麼不看著店,他理直氣壯:「媽叫我來的。」

  岳娥叫兒子來幫她把客廳的電視搬到她住的臥室,現今的電視都又薄又輕,搬倒是容易,要連接閉路,各種線路,她不懂,才叫來兒子。

  果然,明暉三下五除二就接通,電視裡出現了影像,嶽娥歡喜地拿遙控選台了。

  明珠走過來,埋怨:「做生意要堅持,經常關門,老顧客都流失了。」

  岳娥替兒子辯解:「我當然是有事才叫他來。你嫌吵,不讓我在客廳看電視,天天關在這鴿子籠裡,要悶死我啊!我只好把電視搬臥室了,這個機頂盒的線路,開關,我們又搞不清楚。」

  明珠想說「這點小事我自己也會」,又不想浪費口舌生閒氣,便罷了。

  明暉倒識趣,搬完電視就走了。明珠烤好了蛋黃酥,裝了一盒,打算去看看婆婆。嶽娥有點酸:「白養你二十多年,這麼快就被人家收買了。」

  明珠知道媽小心眼,說說而已,淡淡一笑:「媽,廚房還有好多呢!都是你的。」

  誰知剛出門,就與婆婆迎面撞上,婆婆提了一箱石榴,說是公公的老部下送來的特產,她特意給明珠送來嘗嘗。

  「這石榴特別甜,是臨潼的特產,開胃健脾,吃了對小孩眼睛好。」

  明珠要接過那箱石榴,婆婆拒絕:「我拿,這個沉,你拿不動。」

  嶽娥也起身迎客,要接婆婆手裡的東西,也被拒絕了:「你坐吧!我行的。」

  婆婆把東西自顧提進了廚房,出來剛剛坐下,看到客廳的電視不見了,詫異問道:「電視呢?」

  岳娥正好拿此事邀功,表現她對女兒多麼體貼,說:「我悶了想看看電視,又怕吵到明珠和孩子,就把電視搬到我臥室了。」

  婆婆起身到臥室看了看,皺皺眉,體貼道:「你告訴我一聲,我就再買一台電視放在那個房間。客廳這個電視太大,放在臥室尺寸不合適,又把床頭櫃搬來當電視櫃,也不像樣子。」

  這房子當日是建奇媽媽一手操辦,看房,買房,裝修,跑建材市場,用什麼花色的瓷磚,什麼牌子的抽油煙機,選購家具,連窗簾的顏色,都是她親力親為,整屋是美式風格,好在她審美尚可,也不難看,明珠臥室的家具雖顯老氣,也看得過眼。

  嶽娥登時臉上的笑容就僵掉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只得尷尬地點頭稱是,稱親家為人處事周到,好一番猛誇。兩位老人,媽媽和婆,虛與委蛇的功夫各有千秋,很快又親親熱熱地聊起來。話題橫貫天南地北,祖宗十八代,婆婆忽然想起來,轉頭問明珠:「你那個姑媽,最近沒來看你?」

  什麼姑媽?明珠一慌,很快意識到婆婆說的是,喻老師。

  說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去圓。明珠看看養母,再看看婆婆,腦子飛速旋轉著,暗忖該怎樣回答才妥帖。

  「什麼姑媽?明珠沒有姑媽,老沈兄弟兩個,下面還有個妹子,明珠就一個小姑。」嶽娥不知有詐,沒有多想就說了實話。

  婆婆和媽的目光同仇敵愾地投向明珠,她的心陡然揪在了一起,佯裝鎮定:「就是那個,嫁到隔壁村的那個,大峰的姑媽,咱不是沾點親戚嘛!你說過的,我也該叫姑媽。」

  嶽娥對村裡人這點關係門兒清,這麼一說,她想起有這麼個人,不過出了五服,沾點親故,早些年還有些矛盾,根本沒什麼來往,大街上遇到了都不一定認識,明珠怎麼和這個人有聯繫?

  「她怎麼了?你最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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