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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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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提及陳念能撬開他的嘴。 「你想見她嗎?」鄭易問,「想嗎?」 「我不能見她了啊。」他說。 「我只問你想嗎?你想早點離開這兒,早點出去回到她身邊嗎?——即使不在她身邊也沒關係,跟在她身後遠遠守著就行。她現在就一個人了,你不想早點去保護她嗎?」 北野緊抿著唇。 鄭易問:「你怎麼跟她說的,說你補刀殺了魏萊,說你殺了賴青,用這個斷她的後路,讓她不能翻供?」 北野無言。 他想起他曾告訴她,他最想要什麼,而她必須給他。不管以後她一個人有多難,她都得撐下去,給他他最想要的。他知道她很堅硬,她能做到的。 「你都擔下來了,她呢? 北野,為你犯下的錯承擔罪責,但請別為你沒做過的事頂罪。這不是愛,這是不公平。 你關在裡邊看不到,可我看得到,她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她會痛苦一輩子,她會變成一個啞巴,不和任何人說話。 為她付出,你甘願,你心裡好受,可你把她所有的後路都堵了,她不知道怎麼說出這個案件真相,她甚至或許不知道什麼是真。 她不相信我,不相信員警,她唯一信賴的只有你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北野的胸膛輕輕起伏著,仍是一言不發。 「北野,既然陳念沒殺人,那我保證,她不會有事。」鄭易知道他擔心什麼,一字一句用力說道,「我們兩人的對話不會有任何人聽到,我會幫你。在她不會有事的前提下,你讓我幫你一把,我發誓!北野,手術臺上的人都知道求生!」 「……」 鄭易長長歎了一口氣,這少年怎麼能堅定得跟石頭一樣。 他幾乎走投無路,「你喜歡她是嗎?」他聲音很低,終於說,「我也是。」 所以,請你相信我。相信我也會盡全力保護她啊。 他眼神抓著他,如同他才是落水的那個人,然而,北野看了他很久,最終只是搖了搖頭:「鄭警官,謝謝。但你救不了我們的。」 鄭易一愣:「為什麼?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要見律師。」北野打斷,「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戛然而止。 鄭易安靜下去,他一直看著他,但北野不看他,十幾秒鐘的死寂後,門被推開,他被帶走。 他緩步走到門邊,看見北野轉身時,看了一眼隔壁審訊間。陳念已經不在那裡。 少年很安靜,被帶走了。 他站在炎熱沉悶的屋子中間,熱汗直冒,只有一條刺入口。他腦子裡重播他看過無數邊的屍體傷口,可突然,眼前晃過一幅畫面。 今早,他疲憊不堪昏昏欲睡時,小姚從他手裡把資料抽開,他當時看到了一張桌子。 鄭易的心隱隱緊繃,那是賴青家裡案發案場的桌子,桌指縫裡插著一根木簽,桌子的縫隙…… 那個念頭如過電一般竄過他的身體。 如此詭異蹊蹺的傷口,太不可置信了! 鄭易大步走出去,到大康身邊:「北野和賴子有沒有買過相同的刀?」 大康見鬼一樣。 「問你話。」 「你怎麼知道?」大康話沒完,鑒證科的人進了樓道,鄭易沖下樓梯,喊:「301,你們好好搜一下衣服鞋子之類的東西。」說著,和他們擦肩而過,跑下樓去了。 鄭易一路風馳電掣趕去看守所見北野。 他在空空的走廊上踱步,心潮難平。看手錶,十點半了。 門開,守衛出來,說:「律師還沒來,你再等一會兒。」 鄭易推開他就沖了進去。守衛去拉,鄭易回頭朝他伸出手掌:「我不會把他怎麼樣。你通融一下。」 守衛也認識他,睜隻眼閉隻眼就出去了,關上門。 鄭易在北野面前坐下,氣息都不平穩。他的臉色相當疲憊,看得出是熬了一夜的。 北野平靜看著他。 鄭易也安靜了很久,他忽然有些難過,他難以想像,對面的少年不肯解脫自己,哪怕面對無期的徒刑也不鬆口,只是為了替陳念阻擋那萬分之一的危險。 良久,他輕聲問:「你怕我們會冤枉陳念嗎?」 北野睫羽微顫。 「我說對了。北野,你太謹慎了。昨晚我揭穿你的整個計畫時,我揭穿了賴青才是雨衣人時,你有那麼一瞬,是想告訴我真相的。——是啊,坐一輩子牢,誰都會害怕啊。當我告訴你,只要陳念沒殺人,我就一定保她時,你心裡在權衡要不要講真相,所以,你無意識地和我多說了幾句話。你的真心話。」 「如果不是你的那句話,可能案子就像你計畫的那麼定了。北野,這是你想看到的嗎?」鄭易微微傾身,隔著桌子看著他漆黑的眼睛,「不,我說我會保陳念後,你其實有一絲動搖,你想說真話,想洗脫一部分你身上的罪名。你想早點出去見到她。 可是,你最終放棄了。因為你不想拿陳念冒險。 你不能承認我的整套推理,一旦承認,陳念就會牽扯進來。一個傷口就無法解釋。你有真相,卻不能說,因為你沒證據。如果我們信,你可以洗清不屬於你的罪名;可如果我們不信,陳念就危險了。」 北野眸光微動。 「對,我發現了為什麼只有一個傷口。」鄭易急切道,「我都能想到,這就說明我們不會冤枉陳念。北野,或許你認為我昨晚的保證有心無力,但現在我已經向你證明我能發現傷口的問題。我再次向你保證陳念不會有……」 話音未落,手機又響了。 鄭易看北野一眼,他已經垂下眼睛去。 鄭易拿起手機上了走廊,門半掩:「喂?」 「鄭易,會議要提前結束了。」 鄭易心一震,直接道:「你把手機給隊長。」 小姚不敢,壓低聲音:「你搞什麼?!」 「把手機給隊長。」鄭易穩住聲音。 對方手機易了手。 「鄭易啊,」隊長聲音很不悅,「我聽說你的事了,你這新人得學會講證……」 「隊長,北野不是雨衣人。」他居然打斷上級領導的話,卻並非因為害怕而發抖,「我懇求您把卷宗再壓一壓。」 這話已相當無禮,隊長只道:「你沒有資格及充分理由。」 「我有!我馬上就會找到!請再給我半天的時間,不,哪怕一個小時!」 門縫裡,一雙黑眼睛安靜地看著他,看見他連連弓腰,仿佛這種祈求的姿態能被對方感應到。目光淡淡收回去了。 隊長威嚴無比:「你有證據,那就等找到了再補充給法官。」 「您知道那份口供的重要性隊長!」鄭易幾乎喊話,「補充證據容易,翻供難啊!這個案子性質不一樣,那份口供被商議認定真實有效了再交上去會害死人的!」 他喘著氣:「隊長,北野不是雨衣人。不是。給我一小時時間,我保證……」 「會議要結束了。」對方準備掛手機。 「我押上我的警官證!」 死寂。 門縫裡,北野轉過頭來了,盯著狹窄的鄭警官的側影,他沒彎腰了,人站得筆直,仿佛行軍禮。他滿頭的汗,手在劇烈發抖。 「隊長,給我一點時間。如果我錯了。」他聲音緩下來,「我交出警官證,辭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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