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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1·2

  每次與省審計廳廳長岳歧山見面,童北海都覺得像老電影裡我黨地下工作者秘密接頭般神秘。童北海曾經問過岳廳長,老岳你這樣是不是過於謹慎了,既費心又費時,還搞得神經相當緊張,長此以往,你不怕得神經官能症。老岳卻說,你當婆婆的哪知當媳婦的苦,我要像你那樣是國家審計署派來的副特派員、欽差大臣,帽子、票子都在北京國家審計署人事司的保險櫃鎖著,地方領導都動不了你,我才不願受這窩囊氣。誰不想堂堂正正、八面威風地當包公?誰不想替老百姓伸張正義、懲治腐敗,誰不想轟轟烈烈地破他幾個大案在全國審計系統露一手?咱不是條件有限嘛。誰讓咱信州政治生態環境複雜?誰讓你我幹得都是遭人嫌、惹人恨、斷人家財路的事?誰讓你我去捅馬蜂窩、插手省高速集團審計的事?你我在這地頭上都是打眼的人,不小心點兒行嗎?你就權當是到這公園裡散散步、鍛煉鍛煉身體行不?勞你大駕了。童北海當時就笑了,好你個老嶽頭,我就說了一句話,倒惹來你一大通牢騷。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容易,就依了你吧,秘密見面就秘密見面。

  不過,今天見面卻是童北海主動約邀岳廳長的。童北海一進公園回廊,就看見岳廳長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等他。

  看見童北海過來了,岳廳長笑眯眯地站起來:「老傢伙,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麼急著見我?」

  童北海卻無心與老夥計鬥嘴,一臉嚴肅地問:「你知道方宏宇嗎?」

  嶽歧山也感覺到了童北海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勁,趕緊點點頭:「聽說過,是信州出去的年輕幹部,據說辦事很有魄力,在署裡連續辦過幾個大案。」

  童北海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但不急著點燃:「就是他。你知道嗎,在咱們說話的這個時候,他大概快上飛機了。他是來信州特派辦主持工作的。」

  嶽歧山大吃一驚:「那你怎麼辦?署裡為什麼不把你扶正?這也太……是不是和審計高速集團公司有關?老童啊,這事都怪我,不該把你拖進來攪高速集團這趟混水,是不是省裡有人說你壞話了?不然的話,怎麼著也該輪著你當一把手。」

  嶽岐山的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愧疚,老朋友在審計系統幹了一輩子,這次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沒想到……

  童北海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揮揮手說:「根本不是這回事。署裡這次人事決定與高速集團的審計毫無關係,再說,我這個人也不是當一把手的料。我擔心的是,方宏宇來了之後,還讓不讓我去碰這個高速集團。」

  嶽歧山還在那兒一個勁兒的自責,一時沒有聽明白童北海的意思,一臉不解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童北海看了看岳廳長:「我當然不希望把我們自己的同志往壞處想,但是面對信州目前的局面,我不能不多做幾手準備。我已經搶在方宏宇回來之前召開了辦黨組會形成了一個決議,準備報請審計署正式審計高速集團。你覺得怎麼樣?」

  嶽歧山愣住了,對於童北海的執著,他既佩服又不無擔憂:「好是好,可就是、就是有點兒逼人太甚了,這可犯了官場上的一大忌呀,我擔心這會影響以後你和他的關係。」

  童北海扔掉手中的煙頭,用腳狠狠地踩了兩下:「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嶽歧山拍了拍童北海的肩膀:「高速集團肯定存在著不小的問題,……只不過要想取得確鑿的證據……難啊!我們省審計廳已經鎩羽而歸了。具體辦案人員紛紛到我這裡訴苦,說一進高速集團公司,就像只大水牛掉進井裡,轉來轉去使不上力氣。所以,一定要有一個總體考慮,把策略定下來後再進點高速集團。就像你和我下象棋時常說的那樣,走一步得看五步才行……」

  童北海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別趁機臭我了,臭棋簍子的綽號扣不到我頭上。……唉,對了,你們不是挖出了個何子揚嗎?」

  嶽歧山沒有說什麼,反問了一句:「怎麼?你想從他身上挖點東西?」

  童北海若有所思地說:「對,我想會會他。也許,這個前交通廳廳長的公子手裡會握著些有價值的東西。」

  說完童北海長歎了一聲,他們調查高速集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仿佛面對的是鐵板一塊,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事到如今,只好寄希望這個好不容易挖出個何子揚來,能不能撬開他的嘴得到有價值的東西,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辦到的。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好半天嶽歧山才問了一句:「你想什麼時候會他?」

  童北海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說:「還是接完了方宏宇再說吧,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就到了,我得去安排安排。」

  目送著童北海走了好遠,嶽歧山還坐在石凳子上一動不動,早就有人勸他不要調查高速集團了,在鏡州這塊土地上,要想扳到高速集團,無疑是拿雞蛋碰石頭。現在倒好,行動還沒有開始,童北海那邊就出了問題,這日後的工作只怕是更難開展了。不知道下一個他們要 對付的是不是自己,那恐怕就不會有童北海這樣幸運了,往後的日子,只怕是更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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