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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於大膘子抹一把臉上的汗:"這小子皮厚得很,沒那麼容易死。趕緊拖到個遠點的地方活埋了,別讓人瞅見。"

  兩個鄉丁拖著孫打鐵到一個草坑裡,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鄉丁四下看看:"我說咱還真埋啊?連個傢伙都沒有。乾脆就這兒吧,反正沒人看見。"

  兩個人在孫打鐵身上簡單扔上些草葉,樹枝,就算完事。

  兩個人剛走沒多久,孫打鐵就被戲子給發現了,他趕緊把孫打鐵背回自己的地方。

  虎妞望著孫打鐵,心疼地說道:"這到底是誰幹的?"

  "你爹唄,還能有誰?"白朗說道。

  "都讓開。"瑛子端著盆熱水擠了進來,"來,先把他衣裳脫了,給他擦傷口!"

  戲子上來脫衣服,可孫打鐵的衣服和身體被血水粘在一起,根本揭不下來。

  見此情景,白朗說道:"我來!"

  他上前將孫打鐵翻了個個兒,把衣服像剝皮一樣剝了下來,眾人一下全呆住了,孫打鐵後背赫然文著四個大字--精忠報國。

  瑛子拿著熱毛巾,在孫打鐵身上仔細擦拭起來,白朗向虎妞努了努嘴,示意她出去。

  兩人從屋裡走出來老遠,白朗回頭望瞭望,轉向虎妞:"他身上的字,你見過嗎?"

  虎妞搖搖頭:"他從來沒在別人面前光過膀子。"

  "孫打鐵是怎麼到你們家去的?"

  "三八年跑日本的時候,縣裡到處是各地湧來的難民,鬼子的飛機天天在頭頂上扔炸彈。我是在鎮口碰上的他,當時倒在死人堆裡,餓得就剩一口氣了。我偷偷把他帶回家,給他喂米湯喝。後來被我爹發現了,本來要趕他走,看見他手指上的老繭,知道肯定是使槍的行家,才把他留下了。等養好以後,他就一直在我家,給我爹護院。"

  "他是啥來路?"

  "他不愛說,光知道是關外來的,原來當過兵,其他就不知道了。老鐵就是看著凶,其實人心眼挺好的,有啥事都悶在心裡。"

  "我第一眼瞅見他,就覺得投脾氣,跟我一樣,都是屬豹子的。"

  這時瑛子從屋裡走了出來,擦拭著手上的鮮血。虎妞關切地問道:"怎麼樣?"

  "新傷倒沒什麼,都是些皮外傷,不過原來的傷口在發炎,燒也發得挺厲害的。我手頭上什麼藥都沒有,再這麼拖下去就危險了。還有,其他有幾個重傷患病情也在惡化,必須有藥才能治好。"

  白朗皺了皺眉頭:"你拉張藥方,明天我出去想想辦法。"

  阿奎和戲子也從屋裡鑽了出來:"白爺,這點小事還用得著您嗎?我們哥倆兒跑一趟就成了!"

  第二天,戲子和阿奎就來到殺虎口。

  此時的殺虎口門前架起了鐵絲網和工事,幾個端著刺刀的鬼子兇神惡煞地站在門口,出來和進去的老百姓一律從頭到腳搜個遍才能放行。

  戲子和阿奎縮在大樹後遠遠地望著。

  "前兩天打這兒過,還沒事呢,小鬼子是啥時候冒出來的?"戲子問道。

  "找人問問不就知道了嗎?"阿奎說道。

  一個剛剛被搜完的老頭正好迎面走過來,阿奎上前把他攔住了:"大爺,您是殺虎口裡的人嗎?"

  "是啊。"

  "這日本人是啥時候來的?"

  "就今兒個一早,運了好幾車的傷兵,把鎮裡的耶穌堂都騰空了,改了醫院。"

  "現在城裡日本人有多少?"

  "好傢伙,滿城都是,跟蝗蟲似的。老刀把子真是老糊塗了,前幾天還嚷嚷著要打鬼子呢,這一轉眼,又跟迎祖宗似的,給請回來了!"

  "咱還去嗎?"阿奎問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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