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虎口(34)_徐紀周

三十四

　　"怕白朗。外面天天都在響槍，大人都說白朗就要來了。"

　　"還是個大男人呢，真不知道羞，姐就不怕！"

　　"你為什麼不怕？"

　　"白朗不是壞人。"

　　"都說白朗是壞人，專門吃小孩，娘也是這麼說的。"

　　"你信不信姐的話，不信姐，那姐再不給你講故事了！"虎妞板起臉，小六趕緊抓著虎妞的衣角："我信我信，姐，你別出去。再給我講個故事吧。"

　　虎妞把小六抱在懷裡坐下："六兒，姐今兒給你講個真事。你知道了，可不能告訴別人。"

　　小六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小的時候，就你這麼大的時候，膽子也特別小。愛往床底下躲。有一回，我正躲在床底下，就看著老神仙從屋頂上慢慢落下來。"

　　"神仙長啥樣啊？"

　　"就跟那戲臺上演的一個樣兒。他問我怕什麼？我說怕打槍打炮，怕我自己活不長。老神仙就送給我一件仙衣，穿上之後就能刀槍不入，子彈也沾不了身子，還能長命百歲。"

　　小六眼前一亮："仙衣在哪兒呢？"

　　虎妞指指身上："就在這兒，我身上穿著呢！"

　　"我怎麼看不見呢？"

　　"這是仙衣，肉眼凡胎，當然是看不見了。我脫下來，你摸摸。"說著，虎妞解著空氣中不存在的衣扣，像模像樣地將"仙衣"脫下來。

　　小六好奇地看著，已經忘記了恐懼。

　　虎妞雙手捧著"仙衣"："你摸摸。"

　　小六將手放在虎妞的手上："啥都沒有。"

　　虎妞假裝生氣："怎麼那麼笨啊？摸都摸不出來？"說著，虎妞將"仙衣"往小六身上一扣，仔細地幫他穿好，"現在呀，六兒，你就都不用怕放槍了，有了仙衣，子彈繞著你走。"

　　這時，他們身後的門被"砰"地推開了，老刀把子看見兒子，長出了一口氣。

　　老刀把子見到兒子放心了，白朗一夥人也為找到戰利品而興奮。

　　"當時我那心，都拎到嗓子眼兒了！反正縮頭也是個死，就蒙一回吧！我邁著步子從上官睿身邊過去，愣是沒人敢攔我！都給唬住了！我又狠狠照著他腳底下啐了一口，呸--！這叫一個痛快！"戲子眉飛色舞地說著剛才的一切。大家哈哈大笑，樂得前仰後合。

　　白朗環視一圈："還有誰沒回來？"

　　"就差阿奎了。"

　　"這小子，不會是放了空，沒臉來見大傢伙兒了吧？"孟二狗說道。

　　也就在這時，阿奎從斷牆後突然跑了出來，滿頭大汗，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爺，白爺！我回來了！"

　　孟二狗板起臉問道："怎麼空著手啊？"

　　"哼，我撈回來的寶貝太大了，根本抱不動，你們呀，誰都比不了！"阿奎揚揚得意。

　　說完，阿奎引著眾人進了一個殘破的院子，邊走邊講著經過："我尋思著，弄個一般的物件回來，也沒啥露臉的，正在路上琢磨呢，就有個小子過來問我，要帶響的不要，我問他有多少，他說要多少有多少，還給我亮了把別子，跟孟二狗的一模一樣，這不是正撞到廟門口了嗎？我就一磚頭拍翻了，連人帶傢伙都給捎回來了。"說完，阿奎將腰裡的左輪槍遞給白朗。

　　白朗定睛一看，和孟二狗那把一模一樣。

　　"人呢？"

　　"就在裡面。"說著，阿奎從裡面提出一個口袋，袋口被解開，露出一張年輕驚慌的臉，嘴裡塞著破布，膽怯地望著眾人。

　　白朗一把扯下他嘴上的布，小賊連珠炮似的告起饒來："爺，饒命啊爺，不幹我事，我就是個跑腿牽線的。"

　　白朗掂掂手裡的左輪："跟老子說實話，這物件打哪兒來的？"

　　"是棺材瓤子手下二當家給我的，托我幫著找找主顧。"

　　"棺材瓤子？"

　　"是外號，大號沒人知道，專門偷墳掘墓的一夥子人，有時候拿點地裡刨出來的東西讓我幫著賣賣。"

　　"盜墓的怎麼鼓搗上軍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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