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虎口(29)_徐紀周

二十九

　　胡二皮狼狽地帶著人跑了出去，上官睿和錢佳皓則回到司令部。

　　"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殺人越貨，那批軍火都是華僑的血汗錢換來的，這麼幹，和土匪漢奸有什麼區別！"錢佳皓怒聲質問上官睿。

　　上官睿摸著光頭，大言不慚地說道："從老子的地盤兒過，留下點買路錢，有什麼不對。本來也沒想傷他們性命，是他們先動的手。"

　　錢佳皓用手點著上官睿的鼻子："眼下國共合作，你這是破壞抗日統一戰線！"

　　上官睿終於被錢佳皓的態度惹得不厭煩了："少他媽的在我這拽詞兒，看在閻老西的面子上，這幾天給你幾分顏色，你他媽還真開起染坊來了！這事就是我幹的，怎麼著吧！閻老西派你來，不也是為了私吞這批貨嗎！"

　　"閻長官拿了，是為了對付日本人，不像你，倒賣軍火，專門發國難財！"

　　"上頭他娘的又不發餉，難道讓老子的隊伍喝西北風去！"

　　錢佳皓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我會把一切情況都如實上報二戰區長官！"

　　"哼，小子，你覺得你今天還出得去嗎？"

　　外面四個士兵闖了進來，一水兒的中正步槍，槍口直指著錢佳皓。

　　恰在此時，老刀把子帶著孫打鐵闖了進來："這是幹什麼！誤會了，一定是誤會了！"

　　"老刀把子，你又來搗什麼亂？"上官睿對老刀把子的貿然闖入有些生氣。

　　老刀把子一指錢佳皓："這是我兒子！"

　　"兒子？你什麼時候蹦出這麼大一兒子來，長得和你沒一個地方像的！"還沒等老刀把子張口，孫打鐵已經閃電般從腰裡掏出兩把快槍，一把指著上官睿，另一把指著四個衛兵："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老刀把子見此情景，趕緊說道："都把槍先放下，都是自己人，肯定是誤會了！"

　　孫打鐵的槍仍舊指著上官睿的腦門，上官睿朝士兵們一揮手："把槍放下。"

　　"我這兒子太莽撞。今天一早，我才知道他上你這兒來了，怕惹出什麼事，就趕緊趕過來。"老刀把子向上官睿解釋著。

　　"哼，都已經要篡我的位，拿著我的腦袋去邀功了！"上官睿一臉傲慢地說道。

　　"爹，這兒沒你的事，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錢佳皓沖老刀把子說道。

　　"怎麼沒你爹的事，你就不想想，在殺虎口，如果沒有老刀把子在暗中幫襯，我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下這麼大的買賣嗎？"上官睿得意地說道。

　　錢佳皓聽完這話，驚訝地瞪著父親，老刀把子回避著兒子的目光。

　　"爹，他說的是真的？"

　　老刀把子沒有理會兒子，而是沖著上官睿說道："司令，我和兒子敘敘舊吧。"

　　"好的，你好好教育一下你這個兒子。"說完，他帶人出去，孫打鐵也走了出去，營房裡只剩下老刀把子和錢佳皓兩個人。

　　老刀把子首先說話："上官睿年輕的時候跟你爹在一個綹子裡攪過勺子。他是有奶便是娘，誰的腿粗就去抱誰，在哪支隊伍裡都幹不長。前些年原本在韓複榘的手下，後來鬧了彆扭，就拉著杆子回了殺虎口，又投了閻老西。"

　　"你為什麼非要跟這種人攪在一起？"錢佳皓不解地問道。

　　"我不和他打哈哈，難道非要結成仇嗎？老子要是跟你一樣見誰頂誰，還能活到今天！再說，你以為他幹的這些事兒上頭會一點不知道？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找你這麼個愣頭青下來調查，也就是擺擺樣子。你倒好，還真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到了這份上，我總不能硬充睜眼瞎，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吧！"

　　"我咋就生下你這麼頭倔驢來！哪點像我的種！就算你把你老子和上官睿都押到閻老西跟前去，又有什麼用？說我們劫軍火，有證據嗎？再說，閻老西叫你來，是為了把軍火找著，你一個子彈殼都沒帶回去，還告訴他是晉綏軍打了八路，這種破壞統戰、自抽嘴巴的事，他能認嗎？"老刀把子停下看看兒子，然後繼續說著，"當初劫軍火，是我得著的消息，他動的手。本來講好平分的。可是等貨運回來，上官睿硬說全是美式裝備，太扎眼，要先放一放，等風頭過了再拿出來。這小子鬼心眼多，軍火藏在哪連我都不知道。不是你爹不跟你交底，你小子心太躁，一點氣都沉不住。我一直派人在暗中查呢，本來已經有線索了。你跳出來這麼一瞎攪和，得，誰也沒撈著，全便宜了白朗！"

　　聽到這話，錢佳皓氣勢明顯有些餒了："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生逢亂世，就跟走夜道一樣，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你要是想把軍火帶回去交差，就得聽我的。你那套軍隊裡的東西，在這些個老江湖面前沒用。"

　　"好，我聽你的。"

　　"等我去見司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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