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民工(107)_李曉兵

一零七

　　張彪用眼神瞟了一眼問鐵子：「我問你，這些人是不是謝老大他們那撥人回來的？」

　　「沒錯，我還準備跟你說哪，這幫小子挺會找地方，昨天晚上都睡到施工的樓上了，讓我一頓臭駡，我說還反了你們了。」

　　「行了，別得瑟了，我告訴你，打現在開始，這些工人都歸你管，你給他們安排活，能幹技工的幹技工，能幹力工的幹力工……都聽見沒有？」張彪吩咐著，鐵子連連點頭。

　　張彪轉身對著幾十個民工說道：「老闆非常體諒你們的難處，也希望你們體諒老闆的難處，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可以在工地幹活，在工地吃，在工地住，工棚裡住不下，大夥願意住到樓裡也可以，完了，你們都到鐵工長那兒報個名，你們的工錢，以前的一分不少，到時候會給大家的，現在的工錢按照工種工單計算，不會虧了大家的，我說話你們聽清了沒有。我再強調一點，謝老大不在，鐵工長就是你們的頭，有啥困難、要求都找鐵工長。」

　　民工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作出反應。

　　張彪繼續安撫著大家：「我知道大夥都有想法，沒關係，你們可以自己掂量，不用馬上報名……那啥？周師傅，周師傅……」

　　周雙喜聞聲從灶房裡出來，看著張彪。

　　「周師傅啊，從今兒開始，灶上吃飯的人頭，把他們也算上，開支，你到時從鐵子這兒支。」說完，張彪朝工棚外面走。

　　鐵子緊緊跟了上去，為難地說：「彪哥，你這樣我咋整啊？」

　　張彪邊走邊問：「啥咋整啊？」

　　「一下子讓我收這麼多人，多了這麼多張嘴，我……」

　　「你咋不說你多多少勞力啊？我跟你說啊，就這麼多人，你的工期還得抓緊趕上，你以為你這活兒練得好啊？瞧你當初跟我咧咧的，啥玩意兒帶過十幾個建築隊啊？我看你搞女人有一套，我跟你說啊，以後不許再讓我看見女人在工棚出現！要搞你外面搞去。外面小姐多得是。」張彪訓斥著。

　　「我知道了，彪哥……要是這幫民工不幹哪？」

　　「不幹是他們的事兒，幹出問題那是你的事兒。」張彪一邊說一邊往車上走。

　　鐵子愣愣地問：「不幹也管飯啊？」

　　張彪狠狠地瞪了鐵子一眼：「你傻啊？不幹也管飯，我開粥店的啊？」然後關上了車門。

　　第二十二章

　　1

　　王家才一個人在家睡覺，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門。他打開房門一看，家慧抱著孩子站在門口。

　　王家才驚訝地說：「家慧？」

　　家慧眼含淚水，臉色疲憊地看著王家才：「哥……」

　　王家才趕緊把孩子從家慧手裡接過來：「快進屋吧。」

　　家慧進屋以後就躺在床上，臉朝著牆，沉默著。孩子在簡易的搖籃裡睡著了。王家才站在床邊，問道：「家慧，到底怎麼回事啊？見著他了嗎？」

　　「見著了。」

　　「那孩子咋又帶回來了？」

　　「哥，你就別問了……」家慧說著，身子開始抽動起來。

　　「好，好，我不問了，你睡會兒吧。哥出去一下啊？」王家才躡手躡腳出去，輕輕把門帶上了。

　　2

　　家慧正要關門，兩個陌生人東張西望地走過來。

　　陌生人問：「你和誰住這兒啊？」

　　「和我哥哥……」

　　陌生人走進房間，四下打量著，看見床上的孩子，說：「整的跟過日子似的，還有個孩子，是超生遊擊隊吧？」

　　「啥超生啊？是我哥哥的孩子。」

　　「甭管誰的孩子，我告訴你啊，這兒不能住人，馬上就要拆了……我還以為是釘子戶哪，快點啊，就這幾天就要鏟平了啊。」

　　兩個人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家慧，朝外面走，邊走邊說：「這年月什麼事兒都有，你看那女孩像盲流嗎？」

　　另一個說：「有那麼水靈的盲流嗎？」

　　望著兩個人的背影，家慧神色慌張起來。

　　3

　　王家才在一群找活幹的人當中轉悠著，這時，有兩個人從後面拍了一下他，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工地上的工友。

　　王家才問：「哎，你們不是回去收麥了嗎？啥時候回來的。」

　　「回來幾天了。」一個民工說。

　　「回來幹啥？還是為了工錢啊？」另一個說。

　　「那還能為啥？幾千塊錢哪！聽說你在一個啥總會上班，掙好多錢，都不稀罕那點工錢了？是不是？」一個民工問。

　　「稀罕有啥用啊？一時半會兒也要不回來，還不如打工掙點錢哪！」王家才說。

　　「你好啊，晚上在掙錢，白天還找活幹啊？」一個民工說。

　　王家才說：「那有啥辦法啊？哎，謝老大在醫院咋樣了？」

　　一個民工問：「謝老大失蹤了，你還不知道？」

　　「啊？失蹤了，不會是卷了大夥的錢跑了吧？」王家才問。

　　一個民工說：「他都被人打成那樣了咋跑了啊？聽說是在醫院被人接走了。」

　　王家才說：「行了，謝老大不見了，這錢又沒指望了。你們找著活兒了嗎？」

　　另一個說：「一大早就來了，人家都是找技工，咱只有力氣，不好找。」

　　忽然身邊一群人都站了起來，朝著兩個壯漢跑去。王家才也趕緊站起來走過去。不一會兒，人群散開了，只有少數幾個人還在猶豫著。

　　王家才問：「要啥工種啊？」

　　壯漢說：「啥工種，有力氣就行。」

　　「工錢咋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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