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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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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洗浴中心裡,陸長有站在淋浴蓬頭下面,任滾燙、冒著熱氣的水柱在自己身上沖洗著,他為自己的卑微感到羞愧,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無地自容,他情願自己麻木。 旁邊幾個洗澡的客人還有幾個服務生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然後,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把幾件換洗的衣服包在鋪蓋卷裡,用繩子紮上,其他的東西用一個袋子裝好。幾個年輕的服務生站在一旁看著他。 一個服務生問:「陸師傅,你真的要走了。」 「走啊,我老了,沒什麼機會了,還是把機會留給你們吧。」 另一個服務生說:「你把手藝都帶走了,我們有啥機會啊?」 「什麼都帶不走,錢,錢能帶走嗎?帶到地下也花不了,手藝,手藝也帶不走,帶到地下給誰啊?給閻王老子推拿啊?你們記著我的話……」 陸長有細細打量著每個人,然後低聲、神秘地說:「記著啊,我的話千真萬確,錢,不是個好東西,女人不是靠得住的東西,什麼最重要?你們說什麼最重要,你們說不出吧?男人最重要的東西是學會不要臉,臉都不要了,你還怕誰啊?要臉就得苦自己,說了你們也不懂。」 一席話,說得幾個服務生都莫名其妙。 陸長有把自己的鋪蓋卷往身上一背:「你們不懂啊,說了也白說。」說完,像喝醉了一樣朝外走去。 陸長有進了齊老闆的辦公室就說:「我不幹了。」 齊老闆看見陸長有背著鋪蓋卷就來了,覺得很納悶:「老陸啊,我覺得你最近不大對勁啊?咋幹得好好的說走就走啊?」 「不是我不對勁,是你們不對勁,是這個世界都不對勁了,你馬上給我結帳,我走,我馬上就走。」 「你說話我咋越來越聽不懂了,你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啊?你說說,咱們這個洗浴中心,你來得最晚,可是錢掙得最多,你腦子裡想些啥玩意兒啊?」 「我想什麼?我想來想去,我在做賠本買賣,我現在賠不起了……齊老闆,結帳吧。」陸長有說得齊老闆一頭霧水。 「那我要是不結哪?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幹不夠一個月,你要離開,你屬於單方毀約,我可以不給你一分錢。」 「當初是你們把我綁來的……好好,你不結是吧?」陸長有從身上掏出那根鋼絲,交叉系在脖子上,雙手拉著鋼絲,眼睛裡露出邪邪的光,看著齊老闆。 「你還想咋地?」齊老闆看著他的鋼絲緊張地問。 陸長有用陰鬱的聲音說:「你結不結?」他手里拉著鋼絲,一步一步朝齊老闆逼近。 齊老闆有些害怕:「你要幹啥啊?嚇人道怪的。」 「我就問你,結不結?你不結,我今天就犧牲在你這兒了。」 「好好好,我結,結完你趕緊給我走人……神經病玩意兒的。」齊老闆連忙拿起電話:「那誰……你,你把浴池搓背那個老陸的工單拿過來,馬上!」 9 李海平走到老杜公司的服務台前,接待小姐馬上從前臺裡站了起來。 「先生,你找誰啊?有什麼需要我説明的嗎?」 李海平說:「我是《松江日報》的,我找你們負責人。」 接待小姐上下打量著李海平說:「對不起,公司的負責人都在忙著處理業務,請問,您預約了哪位負責人啊?」 「還要預約?」李海平問。 這時,馬新平走過來問:「怎麼回事兒啊?」 接待小姐恭敬地回答:「馬經理,這位元是報社的記者,要找公司的領導。」 馬新平看看李海平,笑著伸出手:「哎呀,你好,記者同志,我是公司的經理,我叫馬新平,您怎麼稱呼啊?」 「我叫李海平。」然後握住了馬新平的手。 「聽說過,聽說過。我看過你寫的文章,走走,到我辦公室談,有些事兒啊,我正想和咱們報社方面澄清一下哪!」說著帶李海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接待小姐跟著進來,把茶水遞給李海平。 新平從包裡拿出報紙:「你這篇報紙我看了好幾遍了,寫得很好,很及時。」 「很及時?」李海平覺得有些意外。 「是啊,及時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也及時讓我們發現工作中存在的問題。」 「你說的都有哪些問題啊?」李海平從包裡拿出記事本,準備記錄。 「一、在公司管理和協調上出現了很大的漏洞;二、中層管理人員的責任心不強,遇到突發事件沒有採取有效的措施,造成很不好的社會影響,我們準備……」 「我能打斷你一下嗎?」 新平看看他:「你說。」 「你是不是能具體的說說,咱們公司在這個事件上,哪些方面出現漏洞,你所說的面對突發事件所應採取的有效措施是指什麼?」 新平說得冠冕堂皇:「首先是在與物業管理的協調問題上出現了重大失誤,雖然那些保安不受我們公司管理,但是保安的惡劣行為給我們公司帶來了很壞的影響,今天一早我已經向他們物業的安全部門交涉過了,他們會給我們,也會給受害人和全社會一個滿意的答覆。」 「是啥樣的答覆哪?」 「據我所知,昨天參與和民工發生衝突的九名保安已經被全部解雇了,另外,受傷民工一切的醫療費用都由物業管理公司支付……當然,我們公司也會為受傷的民工爭取更多的利益的。」 「九名保安已經被全部解雇了?」李海平問。 「對,就在今天早上一上班,全部走人了。不信,我可以把物業公司的保安部經理找來。」 聽了新平的話,李海平無奈地擺擺手說:「好了,好了,不用了,你剛才要說的第二點是什麼?」 「昨天發生衝突的時候,公司高層領導確實都不在,但是,如果中層幹部中能夠有人出面接待和控制當時的局面,就不會發生民工和保安之間的鬥毆了,我很理解那些民工,幹了活,不能及時拿到錢,有些過激行為是可以理解的,農民嘛,對既得利益看得比較重,法律意識淡薄……當然,我指的法律意識是對合約的理解和執行上有些偏頗,這是可以理解也是可以經過耐心說服,最終得到諒解的,可是我們管理人員並沒有這樣做,才導致了昨天的衝突……」新平早就有所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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