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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牧民讓羊肚子朝上躺著,兩個牧民分別摁住羊的兩條腿。殺羊人用一把普通的小刀,在羊肚子上打開一個小口,然後把手插進羊的身體,用手指掐斷它的動脈血管。掐斷血管後的羊,安靜得超乎想像,並沒有想像中撕心的喊叫。殺羊人用一隻手捂住羊的嘴,也許是擔心羊會發出令人傷心的聲音來。很快,羊的身體就軟了下去,整個過程迅速而且溫柔。接著,殺羊人開始分解羊肉,他先從腿部將皮毛拉開。用拳頭使勁地插進皮與肉之間,使之分離。分離後的整張皮就成了分解的平臺,所有的動作都在這張皮上完成。殺羊人用小刀打開羊的胸腔,把內臟按照順序一步步被掏出來,這個時候仍然看不到鮮血。最後,殺羊人把流在胸腔的血,一點點舀出來,放在盆裡。

  從開始殺羊到最後把羊肉分解成塊狀,大概只用了半個小時。栓子他們幾個看得眼花繚亂,不住地讚歎著。

  這時,司機辦完事情回來了,招呼大家上車,冷藏車又出發了。

  路邊有一個汽車修理廠,司機把車在路邊停下了。修理廠不光修理汽車,還為過往的汽車司機提供食宿。司機顯然跟這兒的老闆很熟,老闆從院子裡出來,上前給了司機一個熊抱,然後開玩笑地說,「我正等著吃你的肉哪!」

  楊至剛從車上扛下一扇牛肉走到後院的廚房,看見老闆和司機在院子裡嘀嘀咕咕地用手比劃著,不一會兒兩個人拍著對方的肩膀。

  老闆沖著裡屋喊道:「懶婆姨,快給我兄弟把錢給給。」

  這時,一個長相很俊俏的中年女人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卷錢。女人把錢遞給老闆,轉身要回房子,老闆一把拉住女人說:「一會兒陪我兄弟喝幾杯。」

  司機笑眯眯地看著女人:「我還是喜歡聽嫂子唱歌。」

  老闆豎起大拇指:「嗯,你嫂子唱歌,在草原上,是這個,舞也跳得好。」

  女人聽了男人的誇獎,扭著腰肢向屋裡扭去。楊至剛扛著牛肉定定地站著,望著女人背身發愣。

  6

  李海平和栓子躺在蔥翠的草地上聊天,李海平問了一個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問題:「謝老大咋會是你乾爹啊?你親爹親媽在哪兒啊?」

  栓子翻身在一叢綠草中摘下一朵花,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我聽至剛說是謝老大收養了你?」

  「嗯,那年我在鄭州流浪的時候,遇到了我乾爹,乾爹那時候還是包工頭,到處跑,他在車站等車的時候,見到了我,就問我願意不願意跟他走,我想想跟誰都一樣,跟著乾爹還能到處跑,我就認他做乾爹了。」

  「那年你多大?」

  栓子想了想,說:「十二歲吧……我十歲多就從家裡跑出來了,因為村子裡的人說,我不是我爹媽親生的,我兩歲的時候他們花了錢買的我,一直把我當親兒子養的。」

  「那你為什麼跑哪?」

  「……後來,我娘生了一個弟弟,就沒人管我了,本來我該上學了,可是他們不讓我上,讓我整天在家看著弟弟,還要下地幹活,再後來,村裡的一個長得可像巧玲姐的姐姐對我說,你應該去找你的親爹親媽,只有他們會真的對你好,供你上學,還會疼你……」

  李海平坐起來看著他:「所以你就跑出來了,可是你連自己的家在哪兒都不知道啊!」

  栓子一邊揪手上的花瓣,一邊說:「聽那個姐姐說,我們村子那一塊大部分都是從甘肅那邊買來的孩子,姐姐家的弟弟就是甘肅的。」

  「你知道甘肅在哪兒嗎?」

  「不知道,聽說在沙漠上。」

  「你想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想,我經常做夢看見他們,可真切了,可是醒來就忘了什麼樣子了?」

  「你養父母在什麼地方你現在還知道嗎?」

  「咋不知道哪?是河南漯河,我們那個村子叫扁擔營。」

  「謝老大對你好嗎?」

  栓子猶豫了一下:「挺好的。」

  「那你還想不想找到親生父母哪?」

  「嗯,想。」

  「哎,至剛是哪兒的人啊?」

  「不知道,誰問他都不說。」

  遠處,幾匹馬在奔跑著,一個小馬駒飛快地跟在一匹棗紅馬後面。

  7

  薛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走進家慧的病房。

  家慧慢慢接過薜六手裡的碗,開始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多,多吃點吧。」薛六勸著。

  家慧看著薛六,忽然問:「你叫啥啊?」

  「我,叫,薛,薛六,我在家裡排行老六,上面有一個哥,哥哥,都是姐姐。」

  「薛六,那天說我哥哥被公安局抓了的那個人,是工長是嗎?」

  「是,是的。」

  「他說的是哪個公安局啊?」

  「你,你別聽,他,他瞎說,還不,不一定哪!」

  「你就告訴我是哪個公安局啊?」

  「好像是,是白,白城。」

  「哦……薛六,你別管我了,我想睡一會兒。」

  「好,好吧,你睡覺吧!」

  薛六轉身出去了,家慧把頭靠在枕頭上,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8

  薛六推開病房的門,這時護士走過來,臉色異常凝重地看著他說:「四床那女孩不見了。」

  「誰,誰,誰不見了?」

  「我剛才查房就沒看見她,我把幾個病房查完了,還沒見她,他們說看見她出去了。」

  「不會,是,去,去茅房了吧?」

  護士搖搖頭,「我都進去看了好幾遍了。」

  「怎麼,怎麼可,可能?」

  薛六一下子蹲在醫院病房的走廊裡,抱著頭,喃喃地叨咕著:「怎,怎,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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