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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袁朗從遠處的車裡看了一眼,似乎毫無興趣地將目光轉向了手上的人事材料。

  一雙軍靴踏過焦黑的地面,袁朗在那個佇列前走動,他幾次走過了成才,像是壓根沒看見他。終於站住,站在成才和另一個待選者的中間:"特種兵和步兵有什麼區別?"

  成才和那個待選者都茫然了一下,因為不知道他在問誰。曾和袁朗爭辯的那名軍官則掠過一絲訝然的神色,伴之以對身邊同志的一句低聲嘀咕:"這麼粗淺的問題。"

  袁朗:"成才?"

  成才:"沒區別。"

  那名軍官的神情更加訝然,這樣粗淺的問題都能答錯,而且還是目前為止成績最優的一個兵。

  但是袁朗踱了回來,他終於老實地站在成才面前:"繼續。"

  成才:"飛機最後會被擊落,戰艦最後會被打沉,一場真正慘烈的戰爭,所謂的高尖端武器都會很快耗盡,戰爭最後還是人對人的戰爭。特種兵和步兵都是靠人的基本在對抗複雜和殘酷,特種兵和步兵都是沒有最後的兵種,因為都是到了最後還在堅持的人。"

  袁朗:"你很知道我要聽什麼的。"

  成才:"是的。這也只是七連最根本的生存邏輯,在我們連因戰術思維陳舊而改編之前,我們用這個自勉……改編之後,散到各處的每個人,用這個堅持。"

  袁朗眼裡明顯地閃動著揶揄:"你現在又是七連的人了?"

  成才:"不是的,我只是草原上跑失了的一個兵,我跑失了我的佇列。"他的臉上若有若無地閃動著感傷,"現在我來跑完全程。"

  袁朗很乾脆:"我不信任你。"

  成才:"明白。"

  袁朗:"如果你留下來,是因為有人跟我說了很多。"他苦笑,"太多。可是你很精,油滑,閃爍,我要什麼你給什麼,哪怕你沒有。"

  成才:"是的,這是我。"

  袁朗:"而那個人,你知道,嘴又太拙。"

  成才幾乎要微笑:"是啊,真拙。"

  袁朗:"人呐,有時最難搞懂的就是真假。"

  成才沉默。

  袁朗:"如果我留你下來,是因為那個人我很器重,是因為他的面子。至今為止你沒有什麼讓我看中的地方。我只是給他面子,為了這個,你願意留下來嗎?"

  他存心把聲音說得很大,以至佇列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每個人都儘量做得像沒聽到一樣,但那對成才更是羞辱。

  成才沉默著:"我願意。"

  沉寂,袁朗刻意延長著這種羞辱,觀察著成才神情的每一絲變動。

  袁朗:"好吧。讓我們試試。"

  幾乎在同時,吳哲在電腦上製作關於這次行動的加密檔案:小組代號:Silent。成員:袁朗、吳哲、許三多、成才……

  Silent檔案。領隊:袁朗,領隊損失則下延一位執行代指揮權,任務必須完成。強度:高烈度。行動級別:允許真實死亡。

  許三多在帳本上又劃掉了一筆,他看著那些要用二百零八個月來償還的數字。他把帳本合上,把那個帳本交給齊桓:"麻煩你這個幫我保管。"

  成才在軍械室將剛領到的狙擊步槍分解擦拭,裹上偽裝布。完全被迷彩覆蓋的臉下邊,那雙沉靜的眼睛,歷經滄桑後真正的沉靜。

  袁朗在最後一次複習即將用到的衛星地圖,地圖的解析度一次次成幾何數地放大,分解數從0%到100%飛快地躍進,數字柵格下的地圖一次次推進,從全球切入了中國,切入了中國的某處邊境,切入邊境上的某座城市,切入城市某一棟特定的建築。

  彈體飛行的呼嘯和瞬爆頓時充斥著整個空間。

  這是一個廢棄的城市工廠區,軍靴紛遝著踏過那堆瓦礫。戰車在其上輾轉轟鳴。

  地下掩蔽所內,一點微光,頭頂上的爆炸讓這點燈光也搖曳不定。

  四個人沉默地諦聽著頭上的動靜,也看著頭頂上簌簌下落的碎石和灰塵。在整個戰區,現在已經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敵軍在一個陰晦的早晨發動了攻擊,我方的第一道防線很快被撕碎了,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時間,各主力集團軍得以集結並構築第二防線。洪水終於撞上了堤壩。雙方都傷亡慘重,高烈度戰爭吞噬多得難以想像的資源。膠著,複雜的戰勢忽然變得簡單了,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就是勝者。

  終於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代號Silent,沉默,戰爭伊始便保持絕對的沉默,在預計將被敵軍佔領的區域潛伏下來,四天后,當雙方都在包紮傷口休養生息的時候,我們將不再沉默。唯一目標,摧毀敵軍指揮中樞,徹底遏制他的第二波攻勢。

  等待是枯燥而緊張的,吳哲拿起水壺潤了潤自己緊張而乾燥的喉嚨:"長期潛伏,水得省著喝。"

  老天愛捉弄多嘴的,一發近彈把穹頂上水管震裂了,水噴濺而出,吳哲還沒放下水袋就和許三多、成才幾個一道成了落湯雞。

  袁朗沒被水噴著,淡淡瞧他一眼,眼神裡可透著揶揄。

  吳哲坐在水坑裡,放下水袋:"我們現在不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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