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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個方隊的新兵固定在一個東倒西歪的正步抬腿姿勢上,東倒西歪者有之,相比旁邊幾個老兵範例來說,簡直是風中殘柳。

  隊尾的成才站得很像樣,高城剛對他有點興趣時,隊首的許三多摔在地上。更要命的是他張望一下自覺無人發現,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又站好。那副賊頭賊腦絕無半點軍人的風範,讓高城直皺眉。

  新兵們正列著隊在食堂外唱歌,顯然是中國軍隊習慣的等飯方式。當音已落的時候,一個難聽而發顫的聲音不識時務地又拖了兩秒鐘。

  來自許三多,高城搖搖頭,他都已經不用回頭看了。

  吃完飯出來,本著一種賣水果的心理,許三多被放在隊尾,而成才被放在隊前。

  又在拉歌,這回是齊刷刷的。但是隊尾的伍六一側耳傾聽了一下,他發現一個濫竽充數者,許三多光張嘴不出聲——他怕再犯錯。

  夜裡,成才趴在許三多的窗戶上小聲招呼:「你到底出來不出來?」

  許三多在屋裡猶豫著:「我怕查鋪。」

  成才:「說了晚上陪我坐坐,說話不算數是個什麼?」

  許三多沒有說話不算話的靈活度,猶豫一下,輕手輕腳爬過窗戶。

  遠遠的口令聲。許三多和成才在宿舍背面找個自覺安全的所在坐下,自我感覺非常驚險。

  成才掏出盒煙,讓許三多先點上,許三多卻拒絕不抽。

  「不抽也得學著抽,不是要你抽,是給班長排長抽。懂不懂?」

  許三多不可理解,「咱們排長可不抽煙。」

  成才:「那你就給連長抽嘛,三呆子,你想做騾子想做馬?馬是天馬,騾子是土騾子。馬是好,騾子是孬,知道不?」

  許三多說:「我大概做不來馬,你知道的。」

  成才發著狠,或者說發著憤:「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想回下榕樹?跟你說吧,打車到站,看那滿月臺轟轟隆隆,我就拿定主意,再也不回下榕樹,發財也好,小土皇帝也罷,我不惦記,我就明白,男人該在這轟轟隆隆中幹他媽一輩子。」

  這樣的成才讓許三多感到新鮮:「你說粗口?新兵連不讓說粗口。」

  粗口在某程度上是成才的炫耀,擺脫新兵感覺的炫耀:「老兵還他媽說呢!連長還他媽說呢!一天吃進二兩土,練脫三層皮,說句粗口算什麼?我就問你想不想幹下去?」

  許三多想著,答得比認真更認真:「想……剛剛開始想……越來越想。」

  成才皺著眉:「痛快點好嗎?想什麼?」

  許三多憂心忡忡地道:「不想走人。」

  成才急於通向他的結果:「那就長點心眼,咱們回頭分兵得給分到最給勁的連隊。」

  許三多分辯道:「我長啊!我覺得以前在村裡那點小肚雞腸可沒意思啦。你打我呀,你搶我粘的知了呀,沒意思。我爸說跟我二哥斷絕關係了,因為二哥不在家待著要去南邊,我現在明白二哥了,他想……轟轟隆隆嘛。」

  成才急切地揮著手,他不太有聽別人說話的習慣,尤其沒有聽許三多說話的習慣。「誰教你長這幾千公里外的心眼啊?我多會兒打過你?那是……友誼。你要學實際,馬上能用的!沒看電視裡說,人生就是長跑,長跑誰他媽讓誰?再征一次兵,你看我會讓你?」

  許三多很實事求是:「你沒讓我。」

  成才又要作惱火狀而未遂,因為遠處有人聲,新學的匍匐立刻用上了,而且許三多也將就完成得不錯。

  史今和伍六一不是沖他們來的。伍六一突然一個撲地,他們知道,那做的是臥射的動作。史今看了看伍六一的樣子,糾正說:「肩下沉得太過了,你上那邊沙坑體會體會。這麼再摔兩次,我看你胳膊肘子也差不離了。」一向驕傲的伍六一在史今面前溫順如羊:「是啦是啦。要讓七連那幫小子落下了,我自費買豆腐撞死!」

  說著,二人向遠處走去。他倆一走開就冒出兩個賊頭賊腦,許三多一臉崇敬而成才一臉大悟,「以前還覺得班長牛皮呢,原來他這麼刻苦啊?」成才也頻頻點頭,「說明白了吧?我看他也明白,他也想轟轟隆隆過一輩子,他知道這個機會不易,所以他用心著呢。」

  「機會?」許三多好像不懂成才說的機會。

  「我都白白地跟你說什麼呢?有個詞叫做生存懂不?」

  「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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