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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托揚看著許三多他們開去的車子對烏裡揚諾夫吼道。

  可是,中校,您已經陣亡了!烏裡揚諾夫說道。

  這時,托揚才發現了自己身上還在冒著白煙。但他的憤怒沒有停下,他依舊地吼道:每支隊都來殺我一次,難道我要死三十一次嗎?警報!

  說著他自己掏槍鳴槍示警,直至放光了槍膛裡所有的子彈。

  指揮所和軍營裡的士兵們蜂擁而出,朝那輛疾馳而去的軍車追趕而去。

  看著後來的追兵,袁朗手裡的機槍如割草一般,掃倒幾個正用火箭瞄準的士兵。

  他說我們的陣地指揮官違規了,這筆賬怎麼算?

  而吳哲卻一臉的笑意,他說能把他氣成這樣,我深感榮幸。

  望著前邊正在關上的大門,吳哲忽然苦笑了,他說現在有些後悔了,真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吳哲話聲剛落,許三多大聲喝道:坐好!他猛地一下加速,車子便撞開了鐵門。劇烈的震動牽動了整條鐵絲網上密佈的各式照明雷、眩光雷、信號雷,守軍們頓時嘗到了自己埋下的苦果,在一片比白晝還亮十倍的輝煌中掩住了眼睛。

  許三多他們的車子,也歪歪斜斜地翻在了路溝裡,但他們三個早在車翻之前跳到了車下。許三多對身後追來的越野車伸手摔出了個什麼,半空裡又尾聲似的炸開了個小太陽,越野車緊急一刹,停下了,司機揉著眼大罵著跳了出來。

  袁朗有些奇怪:許三多,你扔的什麼?

  眩光彈呀!

  袁朗愣了一下:咱們這趟沒配發那個!

  許三多嘻嘻一笑:是我剛才摸到的那個地雷。

  眨眼間,三人消失在了叢林中。

  整個叢林像是發瘋了一般:天上的轟轟作響的直升機,公路上來來往往的戰車;河上的飛奔的快艇,還有不時爆發出的急烈的槍聲……

  已經到了比賽的最後一個白晝了。

  守軍和參賽者,都和開賽時一樣進入了白熱化。

  自昨夜開始的奔逃,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消耗了。袁朗三人在叢林中跌跌撞撞的,顯得更加狼狽,更加襤褸了。

  惟一的安慰是槍聲已經自他們背後傳來。

  許三多躍過一條溝坎時兩腿一軟,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袁朗和吳哲幾乎同時把他的拉了起來。看看許三多沒事,袁朗籲了口氣,他說:Z任務,戰場救護……就是前邊那片空地了。

  這時的吳哲,幾乎是沒了氣力了,他說:這是最後……最後一個任務了。

  三人連扶帶挾,走過了那片空地,真正激烈的交戰,已經被扔在後邊了。這裡突然顯得十分地平靜。

  空地上躺著的一個人。

  那不是需要救護的「傷患」,那是真正需要救護的成才,他的身體似乎一個路標,在指示著最後一個任務的方向。許三多撲過去將他翻了過來,靜靜地看著。好久,成才才睜開了眼睛,他說我沒死,我只傷不殘,只睡了一會。

  吳哲迅速掏出了急救包,但成才反而坐了起來,他說:幫我起來。

  四個人隨後蹣跚地走向眼前那條不長但卻顯得異常艱難的路。

  叢林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名傷患,一名女傷患正煩躁地看著叢林邊的通道,看見許三多他們時,她雀躍了起來。

  來了來了!他們可算是來了!她對另外的傷患們喊道。

  旁邊的傷患勸她還是躺下來吧,他們不相信她的話。

  女傷患只好躺下,然後在自己的身上精心地灑著紅藥水。

  她說:我希望來的是個小夥子。

  他們當然都是小夥子。有人起哄道。

  女傷患說:最好不要色迷迷的。

  他們當然都會色迷迷的。又有人說道。

  可許三多他們出現的時候,他們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因為來救他們的竟是四個不復人形的人,他們搖搖晃晃的,好像連自己的都保不住了。但他們一蹲下,就默不做聲地掏出了醫藥包,開始救護了起來。

  許三多攤上的就是那個女傷患,這讓他覺到有些局促,他剝開了一片口香糖送過去,恨不得把頭紮進醫藥箱裡。

  那女傷患竟沒有馬上接住,她問他:這是什麼?

  許三多說:我們特製的口香糖,含有強效的止痛劑,可以讓您忘記自己的傷痛。

  女傷患卻說:可是我沒有什麼傷痛!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這個已有些昏沉的年青男子,又看看那邊的成才。成才已經是躺在地上,給另一個名義上的傷患包紮著。

  女傷患拿著口香糖覺得不可理解。她不相信。

  她說有這種藥你們自己怎麼不吃?你們不知道痛嗎?

  許三多苦笑著解釋道:我們得比賽,不能麻醉自己。我們不是傷患。

  女傷患差點喊叫起來:你居然認為你們不是傷患?

  許三多說:您不明白軍人的規則。吃了它吧。

  那女傷患猶豫著讓許三多把口香糖送進她的嘴裡。

  她說你們到底走過什麼樣的路程?

  許三多微笑了,路程這兩個字讓他心動,他說沒什麼。今天是我當兵的四年八個月零十一天,我當了四年零八個月零十一天的兵,這不過是說,我有四天時間用在這裡了,不過如此。

  女傷患迷惑了:您在說什麼?

  許三多說:我說我們走的就是跟別人一樣的路。

  女傷患說:不用這樣拼命的,把別人扔下多遠才能滿足你們的自尊心?

  許三多說:扔下?不,我們是最後一個,我們只是不想趕成最後一個。

  女傷患的眼睛瞪大了:最後一個?你瘋了?你們從昨天開始就搶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難道你們一直認為自己是最後一個?

  許三多愣了一下,他看一下袁朗,袁朗正在一個孩子的耳邊低聲撫慰,看起來不像個軍人而更像慈父。

  於是許三多對那女傷患微笑著,他說:現在這不重要了。

  那片麻醉劑帶來的睡意,讓意志不那麼堅定的傷患們迅速有了睡意,她強打著精神看著許三多,問道:您是哪國人?

  許三多說:We are China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說完,他又用中文又說了一遍: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

  許三多看著她漸漸睡去,再去看看成才,成才對他做了個鬼臉。他看看吳哲,吳哲對他聳聳肩。他看看袁朗,袁朗放下抱在手上的那個孩子,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他說:他像我兒子。

  四個人靜靜地看著那個小孩子。

  隨後,他們相互地持扶著站在了一起,看看頭上那片藍藍的天空,袁朗掏出了信號槍,許三多幾個會意地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握在袁朗持槍的手上,一發綠色的信號彈,悠悠地飛上了天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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