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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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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等著許三多的到來。 陪許三多進去的,當然是指導員。他幾乎是一路地揪著許三多,一直揪到了團長的辦公室裡。團長只留下了許三多,就命令指導員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著指導員走去的背景,許三多如同困在籠裡的耗子,他看看門,想奪路而出,卻沒有那勇氣。團長笑嘻嘻地看著他,然後讓他坐下。 許三多卻不敢坐,他給團長不迭地搖頭。 團長依然笑嘻嘻的:你喜歡站著說話? 許三多:……站著?我站著,我站著好。 團長便跟著也站了起來,他說行,我也喜歡站著,當兵就是得站著。有時候我挺想把這屋椅子都撤了,可政委就是不同意。 許三多說:……你是團長,你不是兵。 團長說:團長就是個老兵嘛。你們班裡沒老兵嗎? 有,班長,李夢,他們都是老兵。 那就行了,你把他們當什麼,就把我當什麼,這就成了。 團長掏出煙,示意他也抽一根。他又是一陣搖頭,說:抽煙對身體不好……不過老兵多數都抽。團長一聽就笑了:對對,你這個新兵蛋子,你跟我說,你怎麼一個人把一個排沒修出來的路修成的? 不是我,是五班鋪了五條路,大概有三點四五條是我鋪的,班長跟我說,我一個人鋪了四百二十七米。 對裝甲兵來說精確是個好習慣。團長一聽興趣就上來了:你告訴我這四百二十七米是怎麼鋪出來的?許三多說今天修一點,明天修一點嘍。我爸想蓋磚房,今天買點磚,明天買點磚,得空就上房弄一弄,現在我家已經有兩間磚房了。我爸說,幹活就得這麼幹。團長說我家沒蓋過房子,不過我知道,幹事情就是這個理兒。許三多,我不想讓你再在五班呆著了,行嗎? 許三多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團長說。 許三多忽然想起了指導員的話,急急地說:我……我服從領導安排。 你願意來公務班嗎? 公務班是做什麼的? 公務班就是團部的直屬單位,主要任務是團部的衛生勤務傳送檔。看得出你小子很踏實,到公務班肯定能做好。 到公務班給槍嗎? 團長不禁一笑:槍?你要背著八一步槍來給我送文件嗎? 就是不給,是吧?許三多很是失望。 你打槍很准嗎?團長反問道。 不准。我就在新兵連打過十發,全跑靶。可我覺得當兵的沒有槍就很虧。許三多實話實說。團長聽後哈哈大笑,他終於發現許三多的眼神一直在往他身後掃,那是窗臺上的兩具金屬戰車模型。團長拿起模型遞給他:你喜歡這個?可我不能送給你。那是我拿炮彈皮一點點焊出來的,比你修條路容易不了太多。團長又想了想,說你要是立個功,我倒可以考慮送給你。三等功?不,三等功太容易。一等功太難,你要立個二等功我就送給你。 怎麼就能立個二等功? 這個二等功嘛,比如說在戰場上孤身殲敵一個排,或者軍事比武時在全國拿個頭名,就可能了。怎麼樣? 許三多說:我大概是做不到了。團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捉弄老實人的味道了,就說:要不,你自己說說看,你想去哪兒吧?許三多想了想,說:我想學打架。 團長說當兵就是為打仗,雖然沒打,可咱們時時準備著。 許三多連忙糾正團長的話:我說的不是打仗,是打架。 團長說當兵不打架,只打仗。許三多卻堅持著,說我走的時候我爸和我哥讓人揍了,我想學好打架去打回來。團長一時愕然。這個兵從進來已經讓他愕然了很多次了,團長最後說:你這意思肯定不對,可我倒喜歡在你身上看見一些鬥志。這麼著吧,擒拿格鬥,潛伏捕俘,全團最拿手的當然是偵察連。咱們團有個裝甲偵察連,那是鋼七連,你敢不敢去鋼七連? 許三多眼睛頓時放光,說鋼七連我知道,我老鄉就在鋼七連,我新兵連連長,排長,班長都是鋼七連的。 團長說那是全團最牛氣的連,也是訓練強度最大的連,你真樂意去啊?許三多說我想去。我看過鋼七連的戰車,跟窗臺那個一模一樣的。團長回頭一個苦笑,說好小子,你還真惦記上了。行,我瞧你能把路修好就能去鋼七連,不過你別到了那,光學打架,我希望你除了打架還能學點別的。 團長隨即拿起了電話,把白乾事叫了過來。 指導員一直在團部門口等著,看見白乾事領著許三多出來,忙迎上去,一聽說許三多去的是鋼七連!頓時傻在了那,然後愣愣地看著許三多跟人走開。 老馬和李夢遮遮掩掩過來,看見有團幹事陪著,也不敢上去搭訕。老馬只是急心急喉地問指導員:去哪?他去哪?指導員說全團的刀鋒,訓練最嚴的連隊,淘汰率最高的連隊,最牛皮哄哄的連隊,敢跟團長拍桌子的連隊,你說他去哪? 鋼七連? 李夢目瞪口呆地喊了一句。 他能在那呆得了三天嗎? 老馬有點擔心,有點焦慮。 鋼七連就是鋼七連,連值日兵都和別處不一樣,離老遠便站起來,一個乾脆有聲的敬禮弄得白乾事不得不老遠便把手舉到了眉際,嘴裡說:七連長在嗎?值勤兵回答說:連長去車場保養,指導員去食堂檢查衛生,請問首長是否需要立刻通知?白乾事讓這兵的一絲不苟弄得有點沒脾氣,說算了算了,我在這等著。 許三多不住地打量著鋼七連的週邊,那個整潔,簡直不近人情,連操場上晾的鞋都全朝著一個方向。進連部的第一道牆上,交插著兩面鋼七連的旗幟,一面是「浴血先鋒鋼七連」,一面是「裝甲之虎鋼七連」。一個連隊的旗幟做得如此精緻,似乎正說明了這個連隊的一種殊榮。 牆上,是幾個筆走劍風的大字:訓練,訓練,繼續訓練。 最獨特的一點,在空地邊緣上樹了一塊板壁,每個兵都背誦過的入伍誓言板板正正一字不差地刻在上邊。 過了一會,鋼七連連長高城和三班長史今,從外邊進來了。白乾事告訴他,說團長給鋼七連推薦了個兵,好兵!團長特喜歡這兵……話沒說完,高城的眼睛早已落在了許三多身上。 許三多,你是個好兵嗎?高城禁不住問道。 ……我不是。許三多頓時就蔫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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