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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他說的朝勒門,是與許三多一同坐在後邊的人,那人跟許三多一樣,一直地一聲不吭。

  他說打榴彈炮沒意思,最好是打火箭炮,跑一趟我能撿一大口袋。別看你是個兵,很沉得住氣呢,你見過將軍沒有?

  許三多說:沒有。

  我見過呢,兩顆星,後來人說那是中將,軍長。我去撿彈皮,他就給我遞煙,挺和氣的,他跟我說:老鄉,你行行好,你撿彈皮不要緊,我一個裝甲營都堵在山下不敢衝鋒,要不以後我讓他們給你撿了擱旁邊?

  那牧民說著自己倒先朗朗地笑了:我說算了,等你們打完我再來。

  許三多像聽故事。

  團部大門非同一般。許三多看看門上的八一軍徽,看看門前那幾個雕塑般的士兵,心裡有點發毛,不敢直直地往裡走,而是一點一點地往裡挪,沒等走進,一隻手將他攔住:

  證件。

  我,我是機步團的。許三多說。

  哨兵的手往旁一指:登記。

  許三多登記的時候,正碰著一隊步戰車打靶歸來,引擎聲和口令聲響徹營門。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許三多!是不是許三多?

  許三多晃眼一看,一個渾身迷彩抹得看不清臉的人,從車子的後艙門跳下,出現在他眼前。

  我是許三多,你是?……

  那人氣得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我是成才呀!

  許三多一愣:成才,今天,今天不是休息日嗎?

  成才說:戰鬥部隊,訓練一緊就不休息啦!

  正想再說些什麼,有人命令道:成才歸隊!成才只好丟下許三多,說我先歸隊。走了兩步,回頭道:你等我,你就在那旗杆下等我!說完一躍,上車去了。許三多怔怔地看著開進車場的那隊車,傻了一般。

  他走到操場的旗杆下,老老實實地站著等著。如果說以前一直沒有見過一個像樣的軍營,那麼眼前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營了。正想著什麼,有兩個警偵連的執勤士兵朝他走來。

  請把您的衣領翻進去。他們站在他的跟前對他說道。

  許三多忙把被風吹亂的襯衣領子,翻到了軍裝的裡邊。

  請出示您的證件。

  許三多趕忙又掏出了證件,本團的人在本團被查證件,連許三多都覺得有些屈辱。

  這時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他說,他是我的朋友!他紅三連五班的,駐紮在訓練基地!

  以後請注意軍容。執勤士兵一個敬禮之後,走開了。許三多的要給人家還禮,但是晚了,人家看不見了。成才沒在意許三多的這些情緒,他問:怎麼樣?你覺得這怎麼樣?許三多沒說話,轉頭看著一輛正在練習原地轉向的坦克,那引擎聲也震得他根本無法說話。但成才早習慣了:走!我帶你去看看!拉著他走了。

  一路走,成才一路就沒停過嘴,他說我現在在鋼七連,就是原來新兵連高連長的那個連,鋼七連可好可好呢,我和史班長在一個連,和伍班副也在一個連,不過我是七班他們是三班,鋼七連是這個團最牛皮的尖刀部隊,剛換裝的,是個裝甲偵察連,我現在是班裡的機槍副射手,我和班長排長關係都可好可好呢……

  許三多聽得簡直喘不過來氣。

  有一個聲音突然從後邊喊來:成才?

  成才掉過頭一看排長,忙說:排長好!

  幹啥呢?

  我帶我戰友來看看咱們的704號車。

  看吧看吧。今兒靶打得不錯,明兒接著好好練。

  成才大喊了聲謝謝排長,轉頭對許三多道:到了,就是這,我上的704號車。

  成才給許三多指了指車庫裡的那輛全封閉的步戰車。然後又繼續說他的:我們今天打靶了,我是副射手,今兒一天打了兩百發子彈,輕機槍射擊真帶勁以。許三多,你用的什麼槍?

  許三多說:自動步槍。

  大部分人都用自動步槍。你們打靶嗎?

  許三多說:一年打一次,再八個月就打。

  那你這兵當得太沒意思了。成才不由搖頭咋舌起來:我以前也以為端上杆槍就很威風,現在知道才不是那麼回事呢。兵有飛在天上的,帶著降落傘往下跳,那叫空降兵;有坐著直升機飛來飛去的,那叫空中騎兵;我們坐在戰車裡打仗的,那叫機械化步兵。要說最能打的,那還是我們這些重裝備部隊。

  看著成才的車,許三多禁不住問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成才說,按說是不讓看的……可你進去吧。

  可許三多根本找不著門,成才擰了一下把手,許三多才看見後艙門開了,車內緊湊而有序,讓許三多一陣發呆。

  這是車載炮,炮塔上有重機槍和反坦克導彈發射器,還有航向機槍和同步機槍,這都是專業名詞,說你也聽不懂啦,我就跟你說,光咱們這個重機槍就能打穿牆壁了。成才往裡邊一坐,擺足了架勢,說我們在車上是這麼坐著的,槍放在這,戰車衝擊,我們下車,戰車在後邊火力掩護,說一聲敵人火力太猛烈,我們就在車裡射擊,就從這是射擊孔開火。

  許三多從身後的射擊孔潛望鏡裡往外瞧了瞧,正好看見外邊的史今。

  成才趕忙提醒許三多:別出聲,別讓他瞧見啦,這人可講原則啦。

  許三多默默地瞧著史今,動也不動。史今是在外邊檢查車輛。史今走後,許三多突然默默地坐著,眼圈慢慢地就有點發紅了起來。成才好像感受到了許三多的什麼情緒,便問: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啦?難受?是不是想家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呵,我明白了,誰讓你在新兵連不好好表現呢?我早說過啦。

  當時的許三多是真的難受,難受得只想哭,哭他不如成才。

  隨後,成才把許三多事進團隊家屬們開的一個餐廳,要了幾個菜,還有幾瓶啤酒,許三多一看眼睛都大了:你會喝酒啦?成才說當然會。每次打完演習都要會餐的,會餐就要喝酒。你們不會餐嗎?

  許三多說:我們只有五個人。

  成才簡直不敢相信:你們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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