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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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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詠臉都青了。 飯不吃了,三人急忙出了食堂往醫院趕。羅欣然已經在那裡和鄭銳手下的民警劉鐵談話做筆錄了,床上的沈廣軍卻一直昏迷不醒。熊紹峰、陳詠、李正虎三人趕到病房之後查看了沈廣軍的傷勢,看起來確實挺嚴重的,但沈廣軍一直沒醒過來,三人也沒法問什麼。出了病房之後,陳詠心裡的火馬上就躥上來了,也不管熊紹峰和羅欣然在身邊,罵罵咧咧地就往外小跑出去。 一出醫院,就看到鄭銳和羅勁松、常浩迎面走了過來。陳詠頓時怒從心頭起:「鄭銳,你他娘的搞什麼鬼?現在是什麼時候?!」鄭銳剛想分辯,陳詠怒喝一聲:「立正!」鄭銳立正站好,一臉的委屈和不服氣。很快,情況就瞭解完了。陳詠當著熊紹峰的面,沒給鄭銳面子,像審犯人一樣嚴肅,也沒給他更多的解釋機會。顯然,鄭銳打斷了沈廣軍胳膊的事實是成立的。這就夠了,其他理由都沒意義。「鄭銳!立即停職反省,從現在開始,你哪兒也別去,好好寫檢查!」 「是!」鄭銳一臉悲憤,但還是認了。「情況既然這樣嚴重,看來我們只好立案調查了。」站在一旁的熊紹峰總算開了腔。陳詠拉著熊紹峰進了醫院旁邊的一間辦公室後,頓時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紹峰老弟——你怎麼還不明白?剛才不是跟你說得很明白嗎……獎狀——獎金——明白了吧?過兩天省監獄管理局要進行考核評比,等考核評比完,獎金大家都拿到手了,你再怎麼樣我都沒意見,可是……大家辛苦幹了一年,如果監獄評優泡湯,大夥兒的獎金拿不到手,那我這個主持工作的監獄長還不得讓人罵死?」 「這倒也是個問題……老陳啊,對你的顧慮我很理解,真的,很理解,可是……」 「紹峰老弟,打你到了檢察室,你說說,咱們處得怎麼樣?很好——非常好!是吧?我現在請求的事並沒有違反任何一項原則和紀律。該立案你們就立案,把鄭銳抓起來我都不替他說情。可是現在情況特殊,你們能不能晚幾天立案,先讓我們自己內部查一查,我們查清了再把情況向你們報告,你們再核實!另外,武強檢察長不是在北京治病沒回來嗎?只要他沒回來,這個情況就可以先緩一緩嘛,等他回來再報告,行不行?」 「老陳,你也應該把我的話聽明白一點兒,好不好?我說了,我們是專門負責開展監獄檢察的派出檢察院,明明知道監獄出了問題,卻裝作不知道,那能行嗎?」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們必須立即介入,絕不能不聞不問。但是,你明白,我們的調查也是需要時間的嘛!」 陳詠終於明白了,熊紹峰的意思是先立案,但並不做實質性工作,等監獄方面把事情落實好了,檢察室再介入——這就算是給了天大的方便了。 這就是兩家單位的默契之處:大家都不犯規,但該辦的事兒也辦了,該照顧的人也照顧了。 熊紹峰離開之後,鄭銳苦著臉推門進來了。鄭銳是陳詠親自從警校招來的,情同師徒,甚至情同父子——因為鄭銳說自己父親死了,所以陳詠就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他父親的位置。當著外人,陳詠還裝裝樣子,私下裡說的話就完全是恨鐵不成鋼了。 「即使沈廣軍有意挑釁你、罵你,那就應該把人家打成骨折嗎?你再琢磨琢磨,是不是出手沒控制住?」 鄭銳眼圈發紅,坐在那兒看著牆,他已經流淚了:「陳監,我不服!要是你被他那樣侮辱,你……」 陳詠覺得鄭銳還是沒搞明白情況:「他怎麼侮辱你了?咱們在這種地方工作,聽到的污言穢語還少嗎?幾句話就受不了,這還是你的問題……」 「我17歲的時候,我媽就去世了……她是被罪犯報復殺害的!四輛汽車碾了四趟……」鄭銳哽咽著,「我那個該死的爸爸直到三天后才回來……在火化前見了一面,當時我都恨死他了……是我……在太平間外的走廊裡陪著我媽……陪了三天三夜……我媽太可憐了……可今天,沈廣軍這個王八蛋,他直接沖著我說:日你娘!日你娘!日你娘!日你死去的親娘!一共罵了四遍!陳監!我能不揍他嗎?」 陳詠愣住了,他已經聽說過鄭銳被沈廣軍辱駡的事兒了,以為就是普通的「國罵」之類的常規侮辱性語言,沒想到沈廣軍這次是有備而來——這明擺著就是故意激怒鄭銳,讓他採取行動,以便留下口實。 陳詠忽地站起來:「他娘的,太放肆了!鄭銳,你家裡的情況我都瞭解,如果沈廣軍真罵了你……他就是該打!真是該打!不過,打折胳膊……這件事情還是非常嚴重的……」 鄭銳看到陳詠的態度,心裡大是欣慰,委屈和憤怒已經減少了許多,職業本能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他馬上開始分析案情。 「胳膊不可能是我打斷的,陳監,您原來管獄政的時候,我還在您手下幫過幾天忙,我做事情什麼分寸,您還不知道嗎?沈廣軍胳膊折了肯定另有蹊蹺,現在他完全不配合調查,您可別被他的行為給蒙蔽了,一定要查出真實的原因來。這種已經絕望的罪犯,說不定會幹出行兇殺人、自殘,甚至越獄這樣的極端事情來。我現在被他給害了,上不了前線了,您可不能判斷失誤。」 話說到這裡,陳詠心裡已經比較清楚了。幹了幾十年的老政法,監獄工作也幹了十年了,罪犯心裡想什麼,他只需要極少的資訊就能分析出來。沈廣軍一直申訴未果,還發動母親胡雪娥把事情搞大,他在監獄裡與獄警故意發生衝突,這些事情肯定都是有因果關係的。 陳詠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但回辦公室聽了羅勁松的彙報後,又陷入了迷茫。 按羅勁松和常浩的說法,沈廣軍懷疑鄭銳收黑錢來整死他。陳詠本來認為是胡說,但常浩詳細講了沈廣軍當時的說法和狀態。三人一起分析之後,陳詠終於認為不可輕視。陳詠當即叫來獄偵科科長李正虎,讓他和羅勁松、常浩一起配合,秘密調查沈廣軍的這個說法。 陳詠最擔憂的,是鄭銳心裡頭有個坎兒過不去——他母親鄭瑋麗的死。如果鄭瑋麗的死和沈廣軍有關,那鄭銳就真有可能會整死沈廣軍。當年陳詠把鄭銳從警校招來的時候,鄭銳就說過,自己幹這一行的動力就是為母報仇。但是,這只是設想,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鄭銳是自己人,也要給予信任,他認為沈廣軍有極端行動的可能,也不能忽視。 按陳詠的意見,李正虎、羅勁松和常浩三人得把這兩個方向合併成一件事情來調查。說白了,就是對鄭銳和沈廣軍都要防著點兒。 另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至少為了不打草驚蛇,陳詠提議讓鄭銳恢復正常工作,沈廣軍在檢察室調查之後也可以外出就醫,讓一切都像往常一樣,這樣有助於秘密調查的進行。 四人合計完畢,心裡都沉甸甸的。按照慣例,陳詠仍然吩咐一句:「檢察室那邊,要絕對保密。沒查出眉目來,不要讓他們揭蓋子。熊紹峰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他會配合。」 羅、常、李三人當然同意。家醜不可外揚,如果必須外揚,那至少也在家裡收拾得好看一點兒再揚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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