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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第二十九章 男兒蔚為萬夫雄

  一

  陶家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鮮紅的喜字對貼門上,忙碌的僕役披紅戴彩,合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斯詠房間裡,畫眉如煙,點唇似絳,換上了婚紗的斯詠面無表情地化著妝。那張秀美的臉,被描畫得如此精緻,偏偏卻毫無生機,仿佛一張沒有生命的假面。丫環推開了門,報告說該上教堂了。鏡子前的新娘站起身來,捧起桌上一束鮮花,卻突然看見了花下周南的校徽。她的手指輕輕一撥,校徽落進抽屜,抽屜關上了。

  王家,兩個丫環為子鵬穿上了嶄新的燕尾服。雪白的襯衣,精緻的領結,閃亮的皮鞋,一絲不苟的頭髮……但子鵬卻如同一具木偶。

  一尊巨大無比的豪華結婚蛋糕推到了客廳正中央,王老闆夫婦打量著蛋糕,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子鵬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蛋糕前,看到了蛋糕旁的託盤裡,有一柄紮著紅絲帶的餐刀。

  「瞧瞧,瞧瞧,滿長沙城,誰家辦喜事弄出過這麼大的西洋蛋糕啊!子鵬,這回該滿意了吧?」

  王太太還在嘮叨,王老闆看看時間,吩咐子鵬該上教堂了。子鵬卻突然說他要見阿秀,不讓他見她,他絕不去教堂。

  他轉身就走,王老闆夫婦慌了,趕緊追去。託盤裡,紅絲帶還在,那柄刀卻不見了。

  「哐啷」一聲,雜屋的門開了。子鵬沖上前去,和蜷縮在牆角的秀秀緊緊擁抱在了一起。雜屋外王老闆向看守的王福一使眼色,王福會意,哢嚓鎖上房門,守住了門口。

  捧起秀秀帶著傷痕的臉,子鵬已是淚流滿面。秀秀同樣流著淚,卻努力露出了一絲微笑:「子鵬,別這樣,我沒事的,真的沒事。」她擦了擦子鵬臉上的淚:「一會兒你還得去教堂,把眼淚擦擦吧,別讓人看見了。」

  「我不會去教堂的,我不會跟別人結婚。」

  「子鵬,不要這樣,我不怪你,真的。我沒讀過書,不會講道理,我只知道,好久好久以來,子鵬少爺就是我心裡的一個夢,我從沒想到你會真的喜歡我,你會真心真意地愛過我,在夢裡,我已經什麼都得到了,我已經好滿足好滿足了。人,不能要得太多,有了夢裡的,就不應該再想著真的了。」撫著子鵬的臉,秀秀含著微笑,「記著這個夢吧,子鵬,記著這個夢,就什麼都夠了。」

  「不,阿秀,它不是夢,我也不能把它當成夢。就算真的是夢,我也絕不讓人毀了它!」子鵬緩緩地從袖子裡,突然拔出了那柄餐刀。

  秀秀大驚:「少爺!」

  子鵬趕緊捂住了她的嘴:「阿秀,生不能相守,就讓我們死在一起吧。」

  秀秀嚇得慌了手腳:「不,子鵬,不,你不能這樣,你不值得為我……」

  「值!值得!只要這一刀下去,那就誰也擋不住我們在一起,誰也不能阻止我們永遠相依相伴。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阿秀。」

  兩隻幾乎同樣纖秀、白淨的手腕緊靠在了一起。餐刀架在了兩隻手腕上。緊緊依偎在一起,兩個決心殉情的人目光都是那樣平靜,充滿了幸福的滿足。刀微微一提,就要往下切……「砰!砰!砰!」突如其來的亂槍聲驚得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

  二

  1917年11月18日,北洋系軍閥、湖南督軍傅良佐在護法戰爭中被護法軍程潛部(湘軍)擊潰,所部潰兵三千餘人敗往長沙,已經到了城南距離一師不遠的猴子石。整個長沙城,陷入一片恐慌與混亂中,大街小巷,到處是擁擠不堪的騾馬車轎,男男女女扶老攜幼,扛著行李,爭先恐後,奪路而逃。王陶兩家正在進行的婚禮也被打斷了。

  趁著父母在收拾細軟,子鵬與秀秀趁機逃出後門,融進了逃難的人群。

  陶家,斯詠也脫掉了雪白的婚紗,卻逆著逃難的人流艱難地往一師跑。

  第一師範校園裡,此時鈴聲大作,學生們正跑向操場集合。孔昭綬見方維夏匆匆跑來,焦急地問:「維夏,怎麼集合得那麼慢?」

  「今天是禮拜天,老師們都放假了,人手不夠啊!」

  「人手不夠,也不能漏掉一個學生!」孔昭綬一咬牙:「我這邊,你那邊,一間一間寢室挨個喊!」

  兩個人剛要出發,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昭綬兄。」

  孔昭綬、方維夏一回頭,是氣喘吁吁的楊昌濟,他的身後,是滿頭大汗的袁吉六與徐特立。更後面,校門口,饒伯斯、費爾廉、黃澍濤、易培基、王立庵、雷明亮……一個個老師正匆匆跑來。望著老師們一張張臉,孔昭綬眼眶驀然潮濕了,他用力一點頭:「快,分頭集合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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