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50)_吳秀豔

第五章心病（9）

　　安德列長長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不過，都過去了！所以，把這一切都忘了吧!我全都忘了，所有的記憶，還有從前發生的許多許多的事……我全都忘了。」

　　「哼，你以為，你這麼說，我會相信？對，是我，就是我。我承認，我確實私藏了那封信！它還在，我還沒銷毀！」

　　宇振的聲音越來越高。不錯，有安德列在，自己就要站在「壞」的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安德列越感到從容，宇振就越感到憤怒。

　　「還是扔了吧，留著也沒什麼用，只能讓你更不好受……」

　　宇振聽到這句話，火氣「騰」地竄了出來。

　　「呵！現在，你可真豁達啊。」

　　此刻，宇振仿佛感覺到，就像幾年前的某個時候，自己又變得尖刻和殘忍起來。安德列理解一切、寬容一切的態度，把自己越來越推向無底的深淵。

　　正在這時，銀荷穿好衣服，走了過來。宇振連聲「再見」都沒有說，故意擁著銀荷，離開了安德列的身邊。

　　宇振取出那封信。信是被疊起來保存的，所以已經有了淺黃色的折痕。宇振將桌上玻璃杯裡的酒一飲而光，然後狠狠地把信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心之中。安德列不是讓自己把信扔掉嗎？扔掉？是啊，是該扔掉。這麼長時間了，好不容易從第二位的位置走到第一位，而這封信，足以毀掉自己和銀荷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把安德列重新推到第一位的位置。那麼，有什麼理由不把它丟掉呢？可是宇振仍然不能狠心把它一把丟掉，為什麼呢？笨蛋。

　　宇振一邊暗自咒駡著自己，一邊把信揣到了睡衣兜裡。然後，把威士忌酒杯「砰」地一聲摔到了牆上。紅色的殘酒，濺在雪白的牆壁上，仿佛一滴滴血，殘忍而絕決。

　　在一排排低矮的蘆葦叢中，有一條蜿蜒的山間小道，直通向那座古老的醫院。有風吹過的時候，蘆葦隨風搖擺，仿佛少女婀娜的腰肢，在風中輕輕起舞。那座醫院，就隱在這片蘆葦叢中。幽靜中透著一絲古韻，和周圍的環境渾然自成一體。安德列和愛絲黛爾修女，在醫院相關人員的陪護下，正在熟悉周圍的環境。這時，正好有幾位家長陪孩子前來看病。其中有一位家長，可能是為孩子治病心切，向安德列行了一個大禮之後，就把懷中的孩子送到安德列的懷裡。安德列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裡，也不伸手去接，反而向後退了兩步。愛絲黛爾修女眼疾手快，馬上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孩子。好危險的一刻！她在心裡暗自噓了一口氣。孩子的媽媽有些憤怒，也有些不理解地看了看安德列，卻沒有開口指責。愛絲黛爾看在眼裡，趕忙說道：

　　「哦，這位媽媽，孩子太小了，所以，這位醫生有點擔心，怕照顧不好……安德列修士，現在，你願意為這個孩子祈禱嗎？」

　　「哦……當然！……對不起了，剛才！」

　　安德列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語氣有些僵硬、呆板。但他還是聽懂了愛絲黛爾修女的話，回答她之後，轉身向孩子的母親致歉。

　　安德列一臉冷汗，把手放在孩子的額頭上，然後在孩子的胸前劃了一個十字。他幾乎能感覺得到，孩子的父母一直緊緊地盯著自己。他仿佛掉進了一個大大的深淵裡，想爬出來，卻找不到出路。

　　安德列打開醫院為自己準備的房間，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野花的香氣。在桌子上，擺著一束野花，那是愛絲黛爾修女特意為自己準備的。安德列緊張的神經，好像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舒緩。他深深地感謝愛絲黛爾修女，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我都聽說了。您不能抱小孩兒，是嗎？」

　　「……也不會流淚了。」

　　「哦，那樣啊。不過，我相信，在這個地方，您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不是說嘛，『心病還要心藥醫』，我相信，這裡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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