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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碎的小小希望(10)


  宇振笑了笑,表面什麼都沒有說,心裡卻不知道被什麼深深地刺痛了一下。無論何時,他的第一位,都是銀荷,趙銀荷!二年前,他和銀荷已經談婚論嫁。然而,就在訂婚式即將舉行的前一晚,銀荷丟下了他,不辭而別。後來,宇振知道她去了南美,成了一名志願醫生。從那之後,宇振變了很多很多,幾乎令人感到吃驚。除了工作之外,除了身邊少數幾個人之外,他對幾乎所有的人,都懷著一種憎恨的心情,冷酷無情到了極點。然而,瑞英知道,宇振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受的傷太重太深。為了不再受到傷害,他只能偽裝自己,讓自己成為人人眼中的壞人。然而,只有身邊的朋友能夠瞭解,他的心,是比以前更加脆弱無助了。

  上午,宇振有一個手術要做。這會兒,他正準備去診室看一下患者材料,為手術做準備。他的腳步跨在臺階上,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他的名字。柔和而沉靜的語氣,好熟悉的嗓音!那正是他日裡夢裡聽到的聲音。「騰」地一下,他的血液一下子從腳底湧向腦部,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大白天的,陽光晃晃地刺眼,怎麼可能呢?他不敢回頭,想繼續往臺階上走去。

  「宇振!」

  忽然,又是一聲低柔的呼喚。

  宇振像被電擊了一樣,「忽」地轉過身來。天哪!不是她,是誰?——趙銀荷!正是他日思夜想、愛也不能恨也不能的女人!一瞬間,宇振的腿微微抖了起來。他閉上了眼睛,仿佛不相信她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比以前更清瘦了,似乎多了一抹成熟和滄桑。但是一成不變的是她那雙亮晶晶的黑眼睛,像純淨透明的湖水,又像纖塵不染的鏡子,映出了心靈中的無限信任。她嘴角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眉宇之間透著一縷若隱若現的哀愁。她抬腳上了幾個臺階,輕輕說道:

  「宇振呀,好久不見了……我回來了。」

  「啪」的一聲,宇振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銀荷的臉上。你這個魔鬼!為什麼當初不告而別?為什麼又要回來?我這顆心,難道你還傷得不夠深?!宇振的心痛得都快裂開了。

  「說吧!」

  銀荷捂著發紅的臉頰,默默無語。宇振依然無法平靜下來,銀荷瞬間的出現,讓他幾乎不能自持。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第一感覺就是憤怒。憤怒兩年前她不告而別,令他在親友面前丟掉了面子,更讓他無法面對一夜間失去她的事實。宇振見她默然不語,「蹭」地一下轉過身去,他實在無法平靜地面對她!

  「……我正準備去做手術,有什麼話就快說。」

  「那,我等你。」

  宇振聽完這句話,頭也沒回,直接上了臺階,走進了醫院大廳。銀荷站在臺階上,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動也不動,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

  宇振的手始終在抖著,手術刀總是放錯位置。助手們用驚慌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關掉音樂!」

  該死!宇振在心裡咒駡自己。這個樣子,怎麼把手術進行下去啊?宇振無能無力,只得把患者委託給其他醫生,然後出了手術室。鄭宇振!你這個笨蛋!這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她一出現,你的生活就亂了套!她究竟有什麼魔力,何至於此?不過是一個小手術,就被你搞成了這個樣子!然而,銀荷在他的心裡,究竟重不重要,以及有多重要,他那拿著手術刀顫抖的雙手,就是一個很好的解釋和證明了。走出手術室,宇振用雙手捧住了頭。是的,這是真的,銀荷回來了!她回來了!

  已經很晚了,銀荷還在原地等著自己。宇振知道後,給美蓮打了個電話,然後又給銀荷打了電話,讓她到餐廳和自己見面。宇振坐在位子上,看到銀荷推開門,走了進來,眼角不禁微微熱了。兩年了,朝思暮想的人終於出現了。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麼?想得心都木了,想得忘記了自我。她更清瘦了,面龐上的大眼睛更加突出、深邃了。散發著黑亮的光芒,卻被一層深深的憂傷籠罩著。

  「真是萬幸,你要是再晚些來,我就得走了。我已經有約了,晚上。不過,你來了,我就抽了點時間趕了過來。」

  宇振一邊說著,一邊點了幾個菜。飯菜很快上來了,和從前一樣,宇振好像餓了很久似的,只是埋頭吃飯。

  「你這次是辦事?還是?……還要再回去?」

  「不……我不能回去了。」

  宇振的菜噎在了嗓子眼兒。之前堆積的所有憤怒,好像因為這句話,慢慢平息了下去。不管他怎樣偽裝,自己的鬱悶都因為這句話暗含的「不回去」而得到了舒展。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宇振拿起湯勺,喝了一口湯。

  「怎麼搞的,吃了這麼點兒,就再吃不下去了……我還以為我們再見時,會很自然地打聲招呼呢,卻沒想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對不起,宇振。」

  「『對不起』?哼,還不如找個藉口給我聽聽吧。告訴我,兩年前幹嗎不辭而別?到底為什麼撇下我一人?我就是不明白,你幹嗎要放棄醫學考試,去什麼見鬼的南美搞援助?」「除了……除了『對不起』,我無話可說。」

  「砰」的一聲,宇振把湯匙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從一開始,你就只會對我說這三個字!」

  「……」

  過了一會兒,仿佛自我解嘲似的,他又無奈地笑了笑,淡然說道:

  「當初,你捎口信給我,告訴我你去南美了,我還以為你騙我呢,我以為你去了義大利……」

  「沒有。我離開,不關安德列的事。」

  「哦?提起義大利,你還知道他在啊。哼,那傢伙走之後,你一次都沒提到過他,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或者,是我太笨?恐怕,你一刻也沒忘吧?」

  銀荷表情微微有些慍怒,轉過頭去,望向窗外,接口道:

  「你錯了。我忘了,全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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