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37)_吳秀豔

第四章破碎的小小希望（7）

　　現在，我就要離開了，我要到很遠的義大利，在那兒的教會，度過一年的時光……一年之後，如果你讓我回來，我一定會再回來，永遠都不離開！

　　安德列把這封信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起身準備離開了。他打開房門，忽然看到，宇振正站在門口等自己呢。宇振看了看安德列身上的毛衣，除了顏色之外，大小和款式都一模一樣。

　　「哦，一定是媽媽給買的吧。……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共同的媽媽……走吧！我可是專程來送你的。」

　　宇振伸手拎過安德列手中的大包，把它放到了車裡。一路上，兩個人一直默默無語，直到到達機場大廳、辦理完登機手續。最後，還是安德列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就這樣了？宇振呀，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要實在想說的話，不如說討厭我、憎恨我、你很委屈、很難過什麼的，這些話反倒讓我好受些……」

　　「如果那樣，會讓你解脫的話……或者，那些話，能讓我們回到從前，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那麼我……」

　　安德列說到這裡，宇振忽然一把揪住了安德列的衣領。然而，當他看到安德列清澈的眼神，忽然想起了他們兩個人初遇時的情景。也是類似的場面，安德列也是一樣的眼神……老天為何這樣殘忍？讓兩個好朋友、兩顆孤單的靈魂相遇，卻偏偏這樣折磨著他們？宇振慢慢鬆開了拳頭，拼命搖了搖頭，好像要把從前的不愉快都搖掉一樣。

　　「來，大家握手言和吧！也許……你去了那邊之後，咱們一年都不能通信，也不能打電話了。再次相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也許很久很久以後……來，咱倆握手和好吧！」

　　宇振先伸出手掌，握住了安德列的。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他的手掌依然溫暖，傳來陣陣餘熱。

　　「我就把媽媽託付給你啦！還有幼莉……本來，我也想把銀荷託付給你的，可是現在……現在不能，也不想了。也許，我是做不成神父了，誰知道呢。我喜歡銀荷，並愛上了她！所以，我會再回來的！只要銀荷喜歡，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希望讓銀荷來選擇，選擇我到底該怎麼做……」

　　「你，已經對她說了？」

　　「還沒有……我寫了信。哦，我該進去了。對了，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那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你自己。再見！」

　　說完這句話，安德列頭也沒回地走進檢票口，直到消失在宇振的視線裡。

　　「再見！……」

　　銀荷一個人坐在教堂裡，在心裡輕輕地對安德列說道。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燦爛得有些刺眼。零零碎碎的陽光發射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五顏六色的光來。第一次，當她在教堂裡的告解室裡、偷偷地看見安德列拎著清掃工具走進來時，她就發現了，在他的身後，一直都有一束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不得不讓她記住了安德列的模樣。也許從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喜歡上了他？安德列離開了，可是這裡還是老樣子。一樣好看的天棚，一樣耀眼的陽光，可是，可是分明有什麼不一樣了……銀荷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天棚，想著安德列此刻身在何處。忽然，教堂的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銀荷循聲看去，哦，是敬銀阿姨和幼莉來了！

　　「銀荷呀，你，是不是也恨我？」

　　「沒有！我知道，那不能怪您！」

　　「……謝謝。」

　　「安德列一定也明白的！」

　　「好孩子，謝謝你這麼說……其實，我也只是希望，想看見他的時候，就能看上一眼，哪怕只是偶爾幾回，可是我沒想到，連這也這麼難……」

　　「安德列也沒有奢求那麼多，阿姨，他也只是希望能和您一起吃碗炸醬麵，再給您吹吹口琴……還有，他還給您買了髮卡，就是想親手給您戴上……他只是希望，能陪在您身邊，多叫幾聲『媽媽』，哪怕這樣的機會不多……阿姨，他要求的，也很少，是不是？」

　　敬銀和銀荷的眼裡，同時浸滿了淚水，映在燦爛的陽光中，亮晶晶的，發出奪目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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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荷下了公共汽車，往天空望去。天空這麼大呢，安德列乘坐的飛機到底在哪兒呢？他要去哪裡呢？真的是義大利麼？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安德列已經飛走幾個小時了，然而，直到此刻，銀荷還是覺得他並沒有離開，好像就在身邊，可是卻看不見他的影子。銀荷只覺得渾身無力，大腦好像空白了一樣，翻來覆去想著安德列，除此之外，什麼都放不下了。

　　銀荷走進安德列的房間，依然還是那麼整潔乾淨，和任何時候一樣。銀荷靜靜環視著房間裡的一切：書架、檯燈、鏡子、杯子……哦，誰說安德列離開自己了呢？他不是正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沖自己笑麼？銀荷揉了揉雙眼，發現那不過是幻覺。銀荷的眼淚又忍不住湧了上來……

　　「咯吱」，門真的被推開了。

　　「宇振？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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