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25)_吳秀豔

第三章三角戀愛（6）

　　宇振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樣，僵在了那裡，無法挪動腳步。

　　敬銀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彌漫到整個客廳。

　　「我見過那孩子了，我見過他了……是我把他親手拋棄的，可是從今往後，我不能再這樣了！我不能不管他……他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要好好愛他……」

　　宇振再也支撐不住，把身體靠在牆上，然而，他還是無法停止思維，腦海中不停地縈繞著一個聲音：

　　安德列？安德列原來是媽媽的親生子！

　　晨光熹微，空氣清幽。當彼得神父推開教堂的大門、看見安德列雙手合十祈禱的身影時，他的心頭忽然掠過了一絲不安的感覺。彼得神父慢慢走近安德列，把溫暖的大手掌輕輕放到他的肩頭，安德列轉過臉來，一臉的淚水。彼得神父心裡「突突」地跳了起來，這孩子，無論發生什麼，從來都不見他哭，莫非？……

　　安德列看到自己惟一的親人，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大聲喊道：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他聲音壓抑，低沉地抽泣著。

　　「我……我可能再也做不了神父了！」

　　「你？……見過鄭博士了？還是……見了你媽媽？」

　　安德列聽到神父舅舅這句話，忽然間像被重物擊中了一樣，呆住了，連哭聲都止住了。

　　媽媽？舅舅怎麼會問，自己是不是見過媽媽？媽媽不是已經死了嗎？

　　安德列像發瘋了一樣，一把抓住神父舅舅的衣襟，不停地問道：

　　「什麼？誰是我媽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安德列呆呆地倚在牆角，靈魂仿佛脫離了身軀，只剩下軀殼。他眼神迷茫，長時間呆呆地望著前方，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他的淚痕猶在，清晰地印在眼角和臉上。他緊緊地咬著嘴唇，幾道青痕留在那裡，幾乎被咬出了血。冷汗夾雜著淚水流到臉上，分不清哪個是哪個。銀荷心疼地看著他，輕輕把手放到了他的額頭上，安德列一把甩開了她的手。銀荷再次把手放上去，這回，他沒有拒絕，一把握住了銀荷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讓銀荷有些疼了。

　　「別費心了！」

　　「你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德列仿佛虛脫了一般，無力地望著銀荷。他的眼裡，盛滿了無盡的悲痛和絕望。

　　「我小時候，有一本特別特別喜歡的童話書，講得是一條神奇的繩索。我那時候，寄養在姑媽家，姑媽每天都要罵我，我很難過，可是我並不放在心上。因為我有那本書，我相信那本書……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忍受，一定要堅持住，因為那樣，也許在某天，就會有那樣一條繩索，從天上垂下來救你……一天，真的有一個人來了，他就是舅舅。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樂，多高興。因為，我相信，他就是我的那條救命繩索。從那天開始，我開始信仰天父，也下定決心，將來要和舅舅一樣，成為一名神父。可是，現在我……我可能做不成了！」

　　安德列好像一條迷途的羔羊在天父面前懺悔一樣，低著頭，抽泣著對銀荷說道。銀荷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安德列現在為什麼這樣傷心絕望。既然他已經找到了那條神奇的繩索，已經遠離了小時候那段痛苦的日子，可為什麼這一刻仍然這樣絕望呢？安德列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牆角，然後忽然抬起頭，怒視著銀荷喊道：

　　「我不想當神父了！」

　　銀荷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呆了，而且，也被安德列憤怒的眼神嚇呆了。在她的記憶中，還沒有看過安德列這樣充滿怒氣、緊張、狂亂的眼神！

　　房間的空氣好像凝住了，兩個人都緊張地看著彼此。忽然間，安德列一把抱住了銀荷，動作粗魯，而且不給銀荷哪怕片刻的思索時間。銀荷被安德列的行為嚇壞了，來不及思考，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

　　「安德列！……」

　　「不要叫我安德列！那不是我的名字！」

　　銀荷嚇壞了，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推開安德列。然而，此刻的他，仿佛一條受傷的野獸一樣，眼神狂亂，力氣大得可怕。他緊緊地抱著銀荷，銀荷根本動彈不得。

　　「難道這不是你想的嗎？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做神父嗎？難道你不喜歡我對你這樣？」

　　安德列的臉近得幾乎逼到了銀荷的臉上，他的眼神充滿了火一樣的東西，有狂亂，有焦躁不安，更有一種銀荷從未見過的東西。銀荷無處躲閃，只想使出全力，掙脫安德列的擁抱。就在那一刻，安德列忽然用手托住自己的頭，仿佛在一瞬間，銀荷感覺到天地都旋轉了起來。安德列火一樣的唇，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唇上！銀荷感覺到一陣眩暈，可是來不及體會，她更感覺到害怕，尤其是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得裂了！銀荷不停地發抖，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氣。此刻的安德列，微閉著雙眼，可是那裡面仍然能透出火一樣的東西，這燒灼了銀荷，更逼迫她逃脫！

　　「宇振呀，宇振！你怎麼了？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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