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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救援之手(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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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他臉上的笑容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在那一刻,銀荷的心忽然間感到了鑽心的疼痛,就好像忽然被什麼重擊了一下一樣,疼痛感陣陣襲來。銀荷悄悄把緊緊攥在手裡的信,慢慢地放了回去。 「95屆第34次畢業典禮」幾個大字,醒目地掛在大廳正中央的上方。 「愛是我們的最終目標,以前我們所學的知識,考入大學或參加工作後繼續學習的知識,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最終實現愛這個目標。既是為了熱愛屬於自己的人生,全心全意接受它並為其付出全部熱情,更是為了理解並關愛他人。我們要記住,對待他人就像對待自己一樣,應充滿關愛與寬容。我們應時刻牢記,我們就是為了這些信念而活在世間。不管是成功,還是出人頭地,或者在其他領域,都要最大限度地實現人生價值。無論何時,我們都要銘記,一個人的成長,是從關愛他人開始的,也因此而得以實現人生的價值。在座的各位同學也是這樣想的嗎?」 銀荷聽著安德列的畢業致辭,思維漸漸混亂起來。那天在海邊的感覺,那種心痛的感覺,仿佛海風夾著白色的海浪泡沫迎面撲來,再次襲擊了她的心房。怎麼會這樣痛呢?仿佛有什麼重重的物體,無情地擊打著自己的心。可是自己那顆心,本來就已經佈滿了傷痛啊,為何還要平添這份疼痛呢?……安德列站在講臺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可是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他,自己會這樣心痛呢? 「我非常幸運的是,很久以前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那是一條充滿愛心的路,可以關心、説明世間所有需要愛的人!我先要成為一名司祭,再成為一名神父!成為神父,我就可以關心和幫助他人,並且在他們彷徨、痛苦的時候,盡全力拯救他們!」 安德列說到這裡,台下的同學開始交頭接耳起來。所有的聲音在銀荷耳邊都好像漸漸地、漸漸地隱去了,她只是感覺到揪心的疼痛。 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逃亡呢? 「各位同學也和我一樣,將來會踏入社會,這個或好或壞的社會。我想,有的也許已經決定了自己將來要走的路,有的也許還在彷徨猶豫之中。因此,我借這個機會,向大家說出我的抱負和理想。我非常想對大家說的是:我希望各位同學在決定人生之路時,一定要選擇一條熱愛他人、熱愛人生的大路!」 短暫的沉默後,同學們開始熱烈地鼓起掌來。但是,銀荷的視線卻漸漸模糊了。她仿佛看到,有一隻受傷的小鳥,正在舔舐自己的傷口,它渾身發抖,驚慌失措,仿佛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棲息。此刻,銀荷感覺到,自己就像這只小鳥一樣。她渾身發抖著,眼淚悄悄地、悄悄地流了下來。 安德列發表完畢業致辭後,學妹學弟們擁上去,搶著拽他的衣服扣子留作紀念。這時,美慧走上前去,幽幽地說道: 「我沒想到你原來要當神父……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都非常感動。你的衣服只剩下兩枚紐扣了,可以把它們送給我留作紀念嗎?」 安德列望著這個女孩兒,不禁回想起年少那一幕。多少日子都過去了,今天,她還能走上前來,帶著淡淡的笑容祝福自己,他不禁釋然了。他趕忙從衣服上扯下一枚紐扣,伸手遞給美慧,然後又去扯另一枚。 「等等,你還是……留下最後一枚吧。……我想,你成為神父前,還是好好愛一回吧!」 安德列和各位學妹學弟、還有美慧相互握手道別。忽然間,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往禮堂的方向跑去。此刻的禮堂,仿佛放完了末場電影,觀眾都已走光了一樣,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銀荷孤單地坐在那裡。安德列深呼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把手輕輕地放在了銀荷的肩上。可是,他忽然間愣住了。銀荷低著頭,雖然他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卻看見大滴大滴的淚珠兒「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銀荷啊,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銀荷一言不發,用力甩開安德列的手,大步跑了出去,只留下安德列在原地發呆。 「讓您吃驚了吧?舅舅?」 「……」 「對不起!舅舅,您不理我也沒什麼關係。因為,銀荷都不理我了。」 彼得神父注視著安德列的眼睛,這雙眼睛怎能如此純淨呢?純淨得仿佛晴朗的天空,不帶一絲雜質。 「什麼時候決定的?」 「一開始就決定了!從您帶我走的那天,我就決定了。那時候我總想,要是有人帶我走,一定是天父派來救我的。呵呵,我就一直不停地想啊想啊,都快想瘋了。忽然有一天,你來了!哇,知不知道,我看到您的第一眼,看到您穿的神父服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就是我要等的人!也是我將來要成為的人!」 一瞬間,彼得神父的心「撲通」一聲沉了下去。原來,孩子並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是自己引他走的這條路! 「你媽媽不會同意的……」 當彼得神父說出這句話時,不禁嚇了一大跳。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忙補充道: 「姐姐當初極力反對我當神父,所以一定也不會喜歡你這麼做的。」 安德列的臉上掠過一絲猶豫,然而很快地接道: 「不會的!媽媽一定知道我這麼做的理由,她一定會為我感到自豪的!我相信!」 彼得神父聽到這句話,心頭像被刀戳了一樣,感到陣陣疼痛。這個孩子,從小時候開始,就飽受離別之苦,平凡生活中的點滴幸福,他是不是已經不能承載了呢?還是,他已經隱隱約約覺察到了自己的真實身世,擔心一旦知道真相後不能承受這種打擊?彼得神父實在不願再想下去,於是趕忙轉開話題,說道: 「或許她喜歡花呢!」 「什麼?」 「從前啊,你媽媽一生氣,你爸爸就給她買花,姐姐的氣就消了。很老套,可是很管用,呵呵。」 安德列聽完這句話後,才明白舅舅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好像得到了皇帝的密旨一樣,歡快地跑開了。望著他的背影,彼得神父百感交集,深深地陷入了往事的追憶之中。 銀荷聽到口琴聲,打開了房門。在她的門前,放著一大束鮮花,還有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安德列校服上最後一粒紐扣。銀荷把紐扣緊緊地攥在手心裡,順著琴聲跑了過去。安德列一個人站在那裡,吹著口琴,口琴上似乎還凝結著露珠呢。安德列啊,你可知我的心,正像這露珠一樣,透明而容易破碎? 「只有一粒紐扣呀?」 「不生氣了?」 「我問你話呢,難道,畢業禮物就送一粒紐扣?」 「女孩子不都那麼說嘛,帶著一個人的紐扣,永遠都不會和他分開……」 「真的?」 「直到死亡,將兩個人分開……」 是啊,直到死亡,才能將自己和安德列分開……安德列不過隨口說說,可是銀荷卻希望真的如此!如果這一輩子,兩個人都不要分開,那該多好……忽然間一種衝動,銀荷把臉深深地埋進了安德列的肩膀裡。陣陣溫熱,自安德列的身體傳來,穿過她的身體,令她感到微微的戰慄。 安德列一臉驚慌,面對銀荷突如其來的動作不知所措。 「銀荷啊,怎麼啦?」 「對你來說……我是第一位的,是不是?我是你最親密的朋友,是不是?」 「當然!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啊?小傻瓜……」 「……你很久以後才會成為神父的,是不是?」 「嗯。」 「好吧!……那就行了!」 銀荷終於放下心來。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句話的意思,安德列是根本體會不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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