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青盲之越獄 | 上頁 下頁
七六


  馬三也不是個蠢人,他猛然一下推開李本偉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一個倒栽蔥,就從上面翻了下來,李本偉一驚,伸出手一抓也沒有抓住,任憑馬三從崗哨上直翻下去。下面是泥土草地,馬三在空中翻了個身子,屁股著地,只是壓了一個坑出來,其他無事,翻滾著就爬到張順民隊伍中去了。

  李本偉哈哈大笑:「天意啊天意!活著逃不出白山館,變成鬼便好了!」說著退了一步,竟一個後翻從崗哨的懸崖那邊直翻而下,口中還大吼道:「共產黨萬歲!」等這句話喊完,最後一個字已經是從山谷深處飄上來的了。

  張順民呵呵乾笑了一聲,罵道:「此處一裡之內都是白山館的風水界,死了,也是白山館的鬼,逃不出去的。」張順民說完,眼色一變,如同厲鬼一般的目光掃向馮彪,頓時讓馮彪心中冰涼,禁不住打起抖來。

  馮彪知道,這次暴動是白山館建館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這個事情可鬧大了!

  時間撥回到今天早上,李本偉他們暴動之前的三號樓。

  天微微有點亮的時候,鄭小眼已經被提前放了出來,他要到三號樓外面去收馬桶。

  鄭小眼從三樓下來,來到一樓的樓梯邊,那裡有一個碩大的沒有門的房間,這是一個洗漱室。鄭小眼走進洗漱室,壓了壓牆邊上的一個抽水閥的壓杆,從那水閥的一端湧出水來,流到下面的水槽中,鄭小眼連忙伸手接了水,給自己漱了漱口,洗了一把臉。鄭小眼用自己帶的爛毛巾把臉擦乾,又走進這個洗漱室內套的一個房間中。

  這個房間不大,推開一扇門便有臭味湧出來。這似乎是一個茅房,但卻有點古怪。這個房間沖著外面開了一扇不大的窗戶,鐵網圍了一重又一重,卻沒有窗框,清早的風正嗚嗚地往房間裡面灌。圍著牆邊,倒有一長條的便池,這便池通到這個房間另一側的蓋著一個巨大木蓋子的「井」口中。在井口上方,還吊著幾根鐵鍊子,鐵鍊子從上面的滑輪穿過,似乎是吊什麼較重的物件下去的。

  鄭小眼每次看到這幾根鐵鍊子就心驚肉跳,萬一哪天那鐵鍊子綁在自己腳上,可就糟糕透了。

  原來那「井」口下方是一個碩大的糞池,那鐵鍊子的用途就是將人吊著,手綁在身後,再倒吊入糞池內,直到半個身子能夠浸入糞便中的高度。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酷刑,因為如果身子筆直,那整個上半身就都要浸入糞便中,糞便會從鼻孔和口中倒灌進去。所以,被這樣懲罰的犯人,整個晚上都必須努力把自己的身子彎起來。但這不可能堅持多久的,只要稍一鬆緊,身子挺直,就會連頭帶身子泡入糞便中。一晚上就這樣反反復複。這就是任大強口中說的「浸糞坑」,這句話能夠讓所有亂嚷嚷著的犯人住嘴。

  被浸糞坑的人,十個裡面會有五個被糞活活淹死,其他能活過來的人,能夠足足嘔吐幾天幾夜,挺不過去的也就死了,能挺過去的,十幾天都吃什麼吐什麼,只能靠喝水活下去。這真是極其殘忍和毒辣的一招。據說,浸糞坑是周八發明的。但不得不說起了奇效,震懾住了絕大多數三號樓裡的狠角色。

  鄭小眼揭開蓋子看了看,裡面的汙物還不是很多。如果糞坑裡被汙物或者雨水灌入太多,就必須得從三號樓外面的另一個井口處淘糞出來,這個事情,也是鄭小眼的工作。所以,鄭小眼每天都必須打開蓋子看上一眼。

  鄭小眼歎了口氣,將蓋子蓋上,從旁邊拿了一些洗刷馬桶的工具,就走出洗漱室。

  在一樓巡視的看守瞟了眼鄭小眼,習慣性地沖出口努了努嘴,鄭小眼一步一鞠躬,從這巡視看守身邊經過,來到出口處。外面的看守見是鄭小眼,也沒有多問什麼,就開門放行。

  和一號樓一樣,三號樓的早上也有一個洗漱的環節。只是三號樓的洗漱室只有鄭小眼走入進去的一樓那一個,所以,三號樓早上的洗漱安排,通常都是三樓最先,二樓其次,最後是一樓。

  鄭小眼走出去不久,二樓一個牢房裡的犯人被提前放了出來,他們的工作是提前給水槽中放水,等犯人來的時候傾倒、清洗馬桶。隨後,三號樓三樓的牢房被一間間地打開了,犯人們陸陸續續走了出來。和一、二號樓犯人不同的是,三號樓的犯人走出牢房並不是規規矩矩地排好隊,而是每個牢房的人疲疲遝遝地聚成一團,跟著看守的吆喝慢慢地前行著。

  黑牙從走出牢房就一直盯著齙牙張牢房裡有沒有走出昨天關進來的人。很快,黑牙就得到了證實。那個劉明義就站在齙牙張的身邊,臉上好幾塊青紫。黑牙盯著齙牙張那邊慢慢地和自己牢房裡的人走著,齙牙張也注意到了黑牙正看著自己,錯了錯齙牙,瞟了一眼黑牙那邊,也不答理。

  吃驚的人絕對不止黑牙,很多犯人都注意到了劉明義,剛關進來的第二天早上居然還能爬起來?而且還是關在齙牙張的牢房?這在三號樓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了。

  最吃驚的還是正站在三號樓一樓天井中間的周八。他也萬萬沒有想到,劉明義還能如同正常人一樣走出來。周八不禁皺著眉多看了幾眼,心裡盤算著:「這個叫劉明義的,難道有什麼法術?」

  這些三樓的犯人明顯是分成了兩派的,走著走著就變成了黑牙一夥人在後,齙牙張一夥人在前,走進洗漱室也是各自一邊站著。每個房間都有帶著馬桶的人,一進門也早將馬桶遞給了內屋裡專門負責傾倒馬桶的犯人。

  這幫三號樓的犯人,大多是大老粗,遠沒有一號樓和二號樓犯人那麼斯文,整個洗漱室亂哄哄的,有人一個響屁震出,粗話不斷,都是要多噁心有多噁心的話語。看守們也見怪不怪,懶得答理。

  只是周八拿著鐵棍晃到了齙牙張的身後,捅了齙牙張腰眼一下,湊上去說了句:「從良了?」

  齙牙張錯了錯自己的齙牙,轉頭嚷道:「從啥雞巴毛的良?」

  周八知道齙牙張在裝傻犯渾,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問什麼,嘿嘿冷笑了兩聲,轉身就走了。

  這幫犯人磨蹭了半天,才算是洗漱完。其實大多數時間都不是在洗漱,而是兩派人互相較勁,不少人在自己這邊晃過來晃過去。比如齙牙張只是用水撩了一把臉,咕嚕咕嚕漱了一口水,這就算是洗完了,其他時間都在似看非看地注意黑牙那邊的動靜。

  黑牙儘管外號叫黑牙,但那牙的黑卻是天生的。黑牙這傢伙還稍微講究點,知道用手指蘸著牙粉稍微刷刷自己的牙。等到看守吆喝著回牢房的時候,黑牙故意快走了一步,兩派人就剛好擠在門口,頓時就有人互相推搡起來。齙牙張知道黑牙有話要和他說,也故意慢走了一步。

  黑牙貼過來說道:「咋的?怎麼手下留情了?」

  齙牙張說道:「關你毛雞巴的事!老子心情好!」

  黑牙說道:「他是啥人?」

  齙牙張說道:「關你毛雞巴的事!」說完快走一步,先跨出了門口。

  黑牙站住,讓齙牙張的人也走,然後才皺著眉頭揮了揮走,他們那幫人才尾隨著齙牙張他們回去了。

  齙牙張回到牢房,見看守又鎖了牢門,才站起來,壓低聲音,惡狠狠地沖房間裡的犯人說道:「誰敢說劉兄弟的事,我就要誰的命!自己人也不能說!」

  黑牙回到房間,也極不耐煩地坐在床上。黑牙那狗頭軍師猴杆子最近頗受黑牙冷落,知道黑牙的心思,湊過來說道:「黑爺!是琢磨那齙牙孫子房裡新關進的那人咋還活蹦亂跳的嗎?」

  「猜你爺爺心思幹嗎?」

  「黑爺,你要真想知道昨晚那人發生了啥事,我幫你問問?」

  「哦?你小子還有這本事呢!」

  「沒有不透風的牆,齙牙那孫子不說,其他關在一起的人總知道吧。」

  「媽的,那你就去問!」

  猴杆子樂呵呵地應了一聲,又說道:「黑爺,斗膽問一句,那鄭小眼和你……」

  猴杆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黑牙就已經把猴杆子的話打斷了:「你爺爺我要你管?奶奶的,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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