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青盲之越獄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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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豆老闆的身後,是一個同樣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男人,低著頭一言不發,默默地跟在豆老闆後面。A和他一同走過鐵門時,兩人微微撞了一下,他也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這個人叫張慶,基本和豆老闆一起被捕,同屬一條情報線上的黨員,以前是國民黨政府大樓的電工。張慶儘管個子不高,人也精瘦,但是卻滿臉的絡腮鬍子,密密麻麻將半個臉都蓋住了。他們兩個人就被關在107牢房中。 A因為剛剛被打了一頓,也不願意再胡亂扭頭觀察,只是在跨過鐵門時,身後106牢房的一個人微微捅了一下自己的腰,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捅他的這個男人名為錢三貴,以前是中藥商人,行走于成都市和重山市之間,被青盲指出身份,入獄。 他為什麼要捅A,是因為錢三貴見過A,並且知道他是重山市軍需處副處長的身份。他曾經向軍需處供應過藥材,但是藥材方面的進貨不歸A管,所以錢三貴只是和A曾經打過照面,簡單聊過兩句。後來有人嫌錢三貴藥材品質不好,就中斷了軍需處和錢三貴的生意往來。錢三貴被捕的時間比較長,算白山館第一批被捕的人員。 A見的各種商人比較多,他此時對錢三貴並沒有印象,如果錢三貴對他提起自己是藥材商人錢三貴,A還是能夠想起來的。 錢三貴捅了一下A的腰,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看到A居然就是軍需處那個副處長張海峰,心中凜冽,他萬萬沒有想到張海峰也會被抓到白山館中來,也沒有想到張海峰居然也是共產黨,於是捅了一下A的腰,表示他認識自己。但A並不知道錢三貴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走在錢三貴身後的是錢小貴,以前是錢三貴的跟班,配合行事,和錢三貴同時被捕。這兩個人共同關在106牢房。 馮進軍沒有和A說的一個情況是,在A來的前三天,和馮進軍同樣關押在108房間的一個同志犧牲了,被嚴刑拷打重傷而死的。犧牲的同志原來是重山市仰山情報線的第六樁,性情極為剛烈,從關押進來後幾乎天天都要受刑,最後一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回來就死在了床上。 一號樓中如果所有的犯人算起來,認識A的人也有五六個,大部分都同錢三貴一樣,知道張海峰這個人,但並沒有什麼深交,也沒有什麼情報往來。張海峰作為獨立的特工,身份是非常非常保密的,所以錢三貴才會如此地吃驚。 穿過鐵門,這一行十六個犯人走進一個較大的房間,一股子潮氣湧來,地面上還有一些積水。這是一個洗漱室,就是馮進軍對A描繪的那個澡堂。房間兩側各有一排水槽,裡面盛著水,水槽上方則是一排木架子,上面放置著一些牙粉、鐵缸之類的東西。 一號樓的規矩是先洗臉,再刷牙,都是這一槽子水。 馮進軍和A排在這房間最靠裡面的牆邊,從A的角度看去,這個房間的窗戶還算是比較大的,早晨的陽光能夠比較充足地從洗漱間的窗戶透進來,只是窗戶外同樣是密密匝匝的鐵柵欄,並纏上了佈滿尖刺的鐵絲。 A剛好能夠從窗外望出去。 窗外就是圍牆,兩個國民黨特務背著半自動步槍正在圍牆下點火抽煙,抽了一口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一個人望向窗內。A連忙把眼光轉開,以他的目測,一號樓的背面距離圍牆大約有5米遠。 老塗此時正站在門口罵道:「不准說話,不准亂動。」這兩句話簡直就是老塗這些看守的口頭禪,他們對犯人交頭接耳好像有著極大的忌諱似的,特別是在牢房內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時候。 馮進軍已經用手捧起水來洗臉,A照樣學著,洗完臉才想起來沒有帶那條入獄時發的破毛巾。此時,馮進軍將毛巾遞了過來,嗚嗚了一聲,A也沒客氣,將毛巾接了過來,把臉擦乾。 隨後是刷牙,A照著馮進軍的樣子,把水槽上方木架子上的一個鐵缸拿下來,舀了一缸,又伸出手在木架子上的牙粉中蘸了蘸,用手指刷起牙來。A的動作很快,他有一個非常非常細微的動作,就是在蘸牙粉的時候,飛快地摸了一下木架子的木板,他摸到了一根鐵釘已經微微突起。 A低頭刷牙的時候,眼神一直向上觀看著木架子的底部。 這個木架子是用大的直角鐵條固定上去的,從底部可以看到有釘子從鐵條中穿過,將木架子固定在上面。因為潮濕,這裡的鐵條已經鏽跡斑斑了,幾個鐵釘非常明顯地露出一小截,露在外面。 A的牙還沒有刷完,就聽到耳邊有人低聲說:「認識我嗎?」然後是咕嚕咕嚕的巨大漱口聲。這是站在他身邊的錢三貴趁著其他人也咕嚕咕嚕漱口的聲音的間隙,抓緊時機和他說話。A微微側了一下頭,看了看錢三貴,他的確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錢三貴「啪」一口把水吐了,把臉微微側了一下,趁著又有人咕嚕咕嚕漱口的時候,再次小聲說:「錢三貴。中藥。」 A努力回憶著,他猛地想起了這個叫錢三貴的男人。A把口中的牙粉吐掉,漱了一口水,噗的一聲吐掉,頭也不抬地小聲說道:「認識。」 錢三貴微微笑了一下,遞了個眼神,就不說話。A也沒有再看錢三貴,他腦中正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借用這個錢三貴的力量。 A的動作算是最慢的,他最後一口水還沒有吐出來,看守老塗又吼了起來:「新來的!吃奶呢!這麼慢!想挨打啊!」 A也如同大家一樣站起來,把鐵缸放回木架子上。他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如果能夠讓木架子跌落下來,一定會很有趣,哪怕只有半邊跌下來就可以製造一場混亂了。 A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別小看就在洗漱間的這麼一點時間,我們聰明的同志們,就利用這一點點的時間交換著一些物品和情報,並且如同錢三貴那樣發出巨大的咕嚕咕嚕的漱口聲音,來掩護一些同志之間的對話和聲響。不得不感歎在這種險惡狀況下的集體智慧。此起彼伏的咕嚕咕嚕漱口聲下,同志們的隱蔽鬥爭在暗暗地開展著。不過,A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在刷牙的時候,也已經發現了這些故意弄得很響的漱口聲有什麼目的。 白山館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當時的很多監獄早晨是根本沒有洗漱這一個項目的,但是白山館卻不覺得麻煩。白山館的人有一個古怪的邏輯,就是這裡是監獄但是也不能完全像監獄,讓這些共匪的人員過一些正常的生活,是能夠消磨他們鬥志的。他們要的是這些共匪肚子裡的情報,要的是破壞共匪的情報線,關押這些人也是一個和共產黨談判的砝碼。所以,白山館的管理制度是游離在極度野蠻和虛假文明之間的一種近乎於變態的管理制度。 十、二號樓之間 A在排隊走出這個洗漱間時,更多地留意了一下這個房間裡的情況。 這個洗漱室有三個牢房的大小,所以十六個人走進去並不顯得擁擠。因為潮濕,房間牆壁上的角落處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青苔痕跡,因為現在還是初春,並沒有新的青苔長出來。洗漱室的牆壁上抹著白灰,因為潮濕的原因,也是一塊黃一塊灰的。 水槽中的水是從房間後部的牆體裡用水管放出來的。水管從牆外穿進來,A猜測一號樓的房頂應該有一個盛水的水箱。A猜對了,一號樓的樓頂的確有一個水箱,這個水箱裡的水是通過人工壓水從地面上注入的。不僅一號樓有,二號樓、三號樓樓頂都有水箱,這是白山館在建築時就已經考慮到的問題。 白山館儘管三面都是懸崖,但是並不是這座小山中的最高點。白山館的地理位置準確地說是在一個豁口的盆地中的一個小山頭上面。這樣的地理位置如果按風水先生來看,是一個特別好的宅第甚至是墓地位置,由於三面環山,山風並不是很強烈。白文彩選擇這樣的地方建樓,的確是花了心思的。所以,白山館的所有用水都是山裡的泉水,這也讓白山館入口處的滑坡下麵,有一條水流充足的小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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