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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一成一下子紅了臉,連連說自己絕沒有那種心,不過是看給人這樣好印象的年青女幹部比較少,才多誇了兩句,沒有別的意思,再說這是再也不可能的事。要追吧也是你去追才合適。

  宋青穀說:沒有可能,她比我還大幾歲,不過關鍵不是這個問題。

  喬一成問:那關鍵是什麼呢?

  宋青穀歎一聲說:太熟啦!又說:南方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快三十了,家裡也急。我說老喬,你真可以試試,你們倆個,個頭也挺配。

  喬一成連連擺手。說:一領蘆席一片天,怎麼可能聯繫到一處?

  宋青谷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說,老喬,你這人就是這點最不可愛。

  不過,喬一成說的也是真心話,他真的是一點也沒有往那方面想,叫宋青穀這麼一說,倒仿佛心裡藏了點兒鬼似的。

  南方所在的,是全市第一大區,是電視臺經常要採訪的地方,所以喬一成與南方在工作中見面的機會就多起來,常常在工作結束後三個人一同去吃飯,偶爾南方到電視臺來的時候,也總順便看看喬一成和宋青穀。

  喬一成覺得,與宋青谷項南方相處著,自己倒開朗了些,自嘲地想,是與年青人接觸多了,自己便也多了兩分青春朝氣。

  有個週四,四美吃壞了東西鬧肚子,又懶待動彈不肯上醫院,喬一成便替她去市級機關醫院用自己的名字開點藥,才拿了藥出門,就看見南方了。

  南方臉色黃黃的,像是不大舒服,自從注射室裡出來。

  喬一成忍不住出聲叫她,南方回過頭來看見喬一成,眯了眼笑。

  一成說:臉色這樣差,怎麼了?

  南方說:沒事,就是累了一點,發了兩天燒。你呢?也病了?

  一成把手中的藥對她晃晃:是給我妹開點藥。忽地想起,用的是公費來拿藥,也算是占了公家的便宜,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一成看南方像是撐不住的樣子,說:看你這樣,自己怎麼能回去,有車接你嗎?

  南方略一停頓答,沒有。

  一成看看陰得像要落下來似的天空,說:乾脆我送你吧,看這天。

  南方點點頭,報了個位址,一成知道那是市級機宿舍。南方說,家裡是舒服多了,可是宿舍離單位近,平時她多半住這邊,週末會回去的。

  一成果然送南方回去,他不知道,其實南方是坐了車來的,南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寧可喬一成來送她。

  一成送南方回了宿舍,發現她這一小套房,舒服整潔,到處齊整地碼了書報,很少女孩子的小玩藝擺設。南方周到地請他不必換鞋,一成還是小心地換了雙鞋,這地板真是太乾淨了,讓一成不忍心就那麼踩兩個鞋印上去。

  廚房裡冷鍋冷灶的,一成想,總得吃點兒什麼才好讓病人睡覺,便快手做了一碗熱湯麵,淋了點麻油,不至太油膩,看南方吃了面和藥,才走了。

  南方躺在床上,裹了被,回想著。喬一成不英俊,但是五官搭配舒服,氣質也溫和,想必脾氣不錯,能力也不錯,幾回的報導寫得很極為精彩,那些新聞套語俗話下面,總有一點他自己的東西滲透出來,不激烈,但是很執著堅定,有滴水穿石一般地韌性,這讓南方相當欣賞。

  而且,南方微笑起來,做飯的手藝還真不錯。

  藥性上來了,南方漸漸睡著了。

  4

  七七與鈴子的孩子一歲多了。

  是個小姑娘,叫喬韻芝。

  喬七七也算是結了婚有了小家的人了,再也不好住在阿哥家裡,齊唯民一直不放心,看著突然空出來的七七的床鋪,很長一段時間裡無法接受七七已離開的現實。

  七七還有許多東西丟在阿哥家裡,他的衣服,他喜歡的漫畫,他從小到大的小物什,七七從來沒有提起來要把東西拿走。起初常征怕他用得著,想著替他收拾收拾送過去,可是被齊唯民攔下了,寧可買新的衣物送過去。

  常征歎一口氣,也明白齊唯民的心,好象東西沒送走,也就等於七七沒有走。

  鈴子生女兒的那一天,是一個極冷的下雪天。

  那一年元旦過了沒多久,楊鈴子就進了婦產醫院,預產期已過了二十天,孩子還沒有動靜,楊家人急得不得了。

  說來也怪,進了醫院的當天下午,鈴子就要生了。

  齊唯民和常征陪著喬七七和楊家人一起送鈴子進了產房,一干人在外面等著。

  原本,齊唯民看喬七七臉色刷白的樣子,簡直捨不得他去婦產醫院。可是常征說,得讓他去,自己做的事情,後果也要自己去面對,誰也替不了。

  七七說:阿哥,我很怕,可是阿姐說得對,我還是要去的,怕也沒有用是不是?

  因為胎兒的位置不大好,楊家人挺擔心,巧的是常征認識這個醫院宣傳科的一個幹部,連忙找了她來,請她一定關照一下,她進產房交待了一下,出來說,接生的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老助產士,一家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三個多鐘頭以後,楊鈴子順產,生了一個七斤二兩重的小女娃。

  鈴子被推了出來,睡得很沉,頭髮蓬亂地落在枕上,那個小小的嬰兒,被助產士抱著,鈴子的媽媽沖上去小心地抱在手中,一個勁兒地說:是漂亮娃。又招呼喬七七:過來,看看你女兒。

  七七覺得,好象自己的魂魄慢慢地從自己身體裡抽離了出來,悠悠地飛到半空,俯視著肉身的自己,慢慢地走過去,從鈴子媽的手裡接過小嬰兒,用一種古怪彆扭的姿式抱著。

  七七看著手裡的小娃娃,那小娃娃的眼睛閉得緊緊的,鼻子小嘴都皺在一起,腦袋是一個奇怪的形狀,像是一隻醬油瓶子,七七說:頭。

  鈴子媽倒是懂他的意思,笑說:不要緊,才生下來的孩子頭都是這樣,過一夜就好了。

  七七又說:血。

  鈴子媽用手中紗布口罩做成的小塊抹布輕輕地抹去小娃娃額角一小塊凝住的血漬,看七七抱得實在彆扭,忍不住又笑:得了得了,我抱吧。

  齊唯民走上來攬住七七的肩,七七說: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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