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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小茉媽說,你要照顧照顧她,喝醉的人,都死沉死沉的,我可弄不動她,你們也是領了證的夫妻了,說起來也不要緊。

  二強給她擦了臉,讓她脫了外衣睡下。小茉突然伸過手拉著二強,把一張熱撲撲的臉全理進去,便一動也不動了。

  二強不知她怎麼了,也不敢動,站到腿都酸了的時候,小茉才說:二強,你不要走。

  三麗跟一丁本來打算是結婚後單過的,一丁媽老早說放出話來,家裡的房子是有,可是,是給二兒子結婚用的,老大要有老大的樣子,歉讓一些。誰知道一丁的弟弟自找了一個條件不錯的女朋友之後,對對方巴結得了不得,那女孩子在來過王家一次之後,就挑明瞭說,以後是絕對不會在這裡結婚的,連抽水馬桶也沒有,怎麼過日子?而且她也不能在披屋裡燒菜做飯,染一身油煙蹭一身老灰。於是一丁弟弟自訂婚之後就搬去了女方家裡,差不多就是一個倒插門了,一丁媽氣得仰倒,卻沒奈何。一丁爸說,那就把家裡的房子給了一丁吧,一丁媽起先不答應,說還有個女兒呢,一丁爸說,就算你女兒肯住在家裡人,你未來的女婿也不一定肯,不是每個男娃都跟你兒子似地,上趕著做倒插門。

  三麗想著,在外租房也是一筆大開銷,也就跟一丁商量了,把新房安在了王家。

  從此兩個女人開始了漫長的艱苦而卓絕的鬥爭。

  等他們倆旅行回來的第二天,一丁媽在晚上三麗下班時,便舒服地坐在堂屋的一張扶手椅上,說:唉,這下子可好了,媳婦熬成了婆,我也可以吃吃現成飯,享享兒子媳婦的福了。

  三麗明白她是叫自己去做飯,略略有些為難,還是系了圍裙往披屋子裡去了,出去時對一丁丟了一個眼風,一丁也就跟了出去。

  三麗把水開大,在嘩嘩地水聲裡跟一丁切切私語:你媽說做糖醋排骨,叫不要做得水嘰嘰的,炒出糖色來,怎麼個弄法呀。

  一丁笑著也不答,自顧就做了起來,三麗看他動作嫺熟,笑著啃一個番茄在一旁看,又把番茄遞過去叫一丁啃一口。

  菜飯都上了桌,一丁媽卻笑說:喲,想吃媳婦的飯,吃得還是兒子做的。

  三麗臉一紅賠笑說;我是不大會做飯。

  一丁媽便說:哪有天生就會做飯的人,誰又是二十四個月養下來的。

  聲音裡全是緊巴巴的怨氣,聽得三麗心裡不高興,這還是她的新婚裡頭呢,到底還是看著一丁的面子沒有作聲。

  一丁媽看三麗沒出聲,像是一方挑戰的沒得到對手的回應,叫那鼓著的氣勢白白地散了實在不甘心,便堆了笑出來問:三麗啊,原先你在家裡不做飯的啊?真好命哦!

  三麗垂了眼微笑答:哎,我們家都是男的做飯,我大哥,我二哥。

  第一頓飯就吃得梗在心口,一丁媽背了人老大的不高興,跟老伴嘀咕:又不是大幹部家出來的,又或者是世代書香家的小姐也就罷了,不過是跟我一樣的貧民丫頭,擺個什麼譜!

  一丁爸乾咳兩聲止住她的嘮叨,沒有理她的話頭,她自己訕訕地說:算了吧,王一丁要做老婆奴也由他吧,反正他也……

  下面的話,被一丁爸大力的一聲咳嗽給壓得吞回了肚裡。

  喬祖望回到了老屋。

  事情已過去了幾年,原先的那些個債主也灰了心,而且也慚慚想通了,喬祖望也的確在裡面沒有撈到多少油水,而且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再過來鬧的話,萬一他出了什麼事,豈不是要弄出人命官司來。

  喬祖望在家裡深入簡出了一段日子,見一切風平浪盡,慢慢地,也恢復了往日的神色來。

  他先是叫二強把家裡釘死的那些窗子全打開,三麗的四美一起把屋裡屋外好好地打掃了一番,添了些新東西。四美又住回了老屋這邊。

  喬家老屋裡終於裝上了電話,喬一成給出的錢。

  喬老頭對這個新玩藝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象當年對電視那樣,時不時地要打兩個電話到兒子女兒單位去,叫喬一成後悔得要死,不該給家裡添這麼個東西。

  喬老頭慢慢地走出家門,開始與舊日的牌友們恢復了往來,又開始常聚在一處打牌了。

  他自從出了那回事以後,原先的廠子裡便把他的工資給斷了,現在他想要,也找不到門路了,原先的廠長也退了,家也搬了,老工友一個也找不到了,喬祖望氣得大罵社會主義要餓死人了。

  喬老頭于一個春天的傍晚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把兒子女兒通通叫到身邊來,提出,現在各人都結婚成了家了,條件也好了,可是眼看著老爹爹卻潦倒成這個樣子了,要他們每個人每月貼自己一些錢過日子。

  喬一成先冷哼了一聲,弄得三麗也不好開口了。

  倒是喬二強先開了口:你要我們每個月貼你多少?

  喬祖望說:那要看你們的良心了。

  喬一成打斷他的話:不要提這兩個字,你給個數,我們也斟酌一下。

  喬祖望心裡其實早想好了一個數字,自己暗地裡算過,老大的工資不算低,老二差點兒,三麗沒什麼錢,可是她男人公司是不錯的,好象王一丁新近升了什麼主管,想必也不差,四美的飯店上了四星,應該也不差,四份兒加起來,可以讓他過上很舒服的日子。

  可是,看著大兒子臉上的神色,不知不覺地,喬祖望就有些膽怯,自動地把心裡頭各個人要攤的數目減了些說出來。

  喬一成聽了笑了一笑:好好好!是吃了一塹長了一智,現在終於明白做人不要太貪心了,好吧。我給你這個數。

  喬一成說的數比喬祖望說的又少了些,不容得喬祖望開口,喬一成說: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喬祖望被兒子話裡連著的三個好字震得不敢吱聲了。

  結果,弟弟妹妹們要給的數當然也一樣少了些,喬祖望在心裡飛快地算了一算,這一回真吃了虧了!

  四美突然說:對了,說起來,咱們家,應該是兄弟姐妹五個的,那個小的,他也成了家了,女方家是獨女兒,聽說還做了點生意,他不要也算上一份兒嗎?

  一成打斷她的話:算了吧,不要算上他。

  那個孩子,一成想,那個孩子啊,那份倉惶的日子。

  一成接著說:錢我們會按月按時給你,一分不會少,我可以替弟妹們保證,但是,你要是拿去賭輸了,我們可不給二回,這個,也要先說下,誰要偷著給你還賭債,以後你的生活費用全由他一個人承擔!

  一番話,釘是釘卯是卯的,喬祖望被大兒子的氣勢給鎮倒,只剩下聽著的份兒了。

  過了不多久,三麗便懷上了孩子,一丁高興得什麼似的,忙完了公司的事,回到家更是把三麗侍候得直手直腳,一丁媽更氣了。過了五月,一成的單位開始大忙起來,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香港回歸。喬一成也在採訪中結識了某區宣傳部部長,年青的女幹部,項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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