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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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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朱怡貞正在做晚飯,身上還系著一條圍裙。她頭也不回就進了廚房。 林楠笙跟著走到廚房門口,從袋裡掏出那個油紙包,看著她的側臉,說,這是國防部剛剛核准的遼沈地區的兵力佈置與增兵長春的計畫。 朱怡貞一愣,扭頭,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們當年費盡心機想讓我成為的人。林楠笙說著,走過去,把那個油紙包遞到她面前,又說,為了這個,老潘死了,我的妻子現在生死不明,你必須得把它發出去。 可是,朱怡貞沒有看他,也沒有看那個油紙包。她慢慢放下手裡切菜的刀,解開圍裙,隨手擱在台板上,默默地走出廚房,走到窗前看著昏暗的天空。忽然間,她是那麼地想流淚,那麼地想嘶喊。 孟安南回到家時天色已經黑盡。他的臉上絲毫沒有突兀的表情,坐在餐桌邊吃完碗裡的飯,繼續聽林楠笙講完後,去廚房裡漱了好一會兒的口,才出來,說,我相信這些都是真的,但我得向組織彙報,還得查證。孟安南看著林楠笙說,這是程式。 林楠笙點了點頭,說,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我回來的時候。說著,孟安南拿起提包就匆匆地出門。 林楠笙坐在那張餐桌邊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就在他全身都開始變得僵硬時,孟安南開門進來。他看了看坐在桌子另一頭的朱怡貞,對林楠笙說,我們只對上了食指的身份,四一年他隨新四軍辦事處撤回蘇北,四二年去了延安抗大學習後,不排除會被重新派回上海的可能,但我找不到一點關於你的資訊,你得給我時間。 它不會給我們時間。林楠笙一舉手裡的油紙包,說,你們必須得把它發出去。 孟安南又看了看朱怡貞,一點頭,說,照他說的做吧,發華東局,請轉西柏坡。 可是…… 沒有可是,上級會甄別情報的真偽。孟安南說著,接過林楠笙手裡的油紙包,遞到朱怡貞手上,又說,快去,這是命令。 朱怡貞離開後,林楠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靠進椅背裡,看著孟安南想說句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孟安南笑了笑,看了眼桌上的剩菜,轉身從櫃子裡拿出半瓶洋酒,說,喝點酒,睡一覺。 林楠笙順從地點了點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後,說,你就不怕這是個圈套嗎?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孟安南說著,忽然一笑,搖了搖腦袋後,看著林楠笙,卻更像是在對自己說,信任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的東西。 林楠笙一愣,一下睜大了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他記得,就在那家義大利人開的妓院裡,顧慎言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將近中秋前的一天深夜,林楠笙終於離開上海。他在朱怡貞家的客廳裡整整住了半個月。這是孟安南再三叮囑的:你已經遭保密局秘密通緝,只要不出這扇門,你在上海就是安全的。 林楠笙笑了笑,他深知在那兩份情報沒有最終被確認前,他在哪兒都安全不了。他又開始喝酒,先是讓朱怡貞去街上兩瓶兩瓶地買,白天坐在窗前喝,晚上躺在客廳的地板上睡不著,就盤坐在黑暗中喝。後來,朱怡貞索陛讓醬園的夥計扛了一壇紹興酒上來,說,我們買不起更好的酒。 林楠笙頭也不抬地說,沒關係。 然而有一天,就在朱怡貞離開家門後不久,林楠笙放下酒杯去了他們的房裡,快速地檢查了整個房間。最後,他在一個上鎖的箱子底發現一塊沒有秒針的梅花牌手錶。 第二天,朱怡貞去屋頂晾完衣服回來,剛坐到繡桌前,林楠笙忽然說,你們是對假夫妻。 朱怡貞愣了愣,挺起背,說,你不再緬懷你妻子了? 林楠笙像被針猛然紮了一下,但他還是說,你瞭解他是什麼人嗎? 朱怡貞一動不動地看著窗臺上的陽光,說,她長得漂亮嗎? 許多話,林楠笙一直想說,但他最終沒有吐露一個字,而是緊閉著嘴,起身去廚房的酒罈裡舀了杯酒,出來,一口喝掉半杯後,又去廚房把杯子加滿。 可是,那壇酒還沒有喝到見底,確認林楠笙身份的電報就來了。朱怡貞在抄收電文的瞬間,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她匆忙跑上樓,看著林楠笙,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老家來電……在召喚你回去。 林楠笙坐在窗前沒有出聲,也沒有抬眼。他拿過放在窗臺上的酒杯,慢慢地把裡面的半杯紹興酒喝幹。 兩天后,孟安南親自開了警車一直把他送到江蘇地界時,天色已經發白。他把車停在路邊,看了看手錶,說,我們來早了。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又說,拿著,路上防身用。說完,他補充說道,但願你這一路上都用不著它。林楠笙接過手槍,熟練地檢查完彈夾,一把將子彈推上膛後,就把它頂在了孟安南的太陽穴上。 孟安南愣了愣,說,前面有駐軍,槍聲會驚動他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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