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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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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書全說完,轉頭不確信地看著莫小閔,「可能……認識了能有點什麼機會吧?」 「你怎麼從來沒提過?」顧小白問。 「因為你一直是接單做的呀,獨立電影這種東西,是要你先有自己原創的劇本吧?你哪有這個出息呀?」 顧小白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難以描述的表情,好像被人窺破了什麼秘密一般。 「這個……我還真的是有呢……」 讓羅書全意外的是,顧小白還確實真有一個從未給人看過、也未跟人提起過的原創劇本。「大概是出於羞澀吧?」莫小閔惴惴不安地走後,羅書全跟著顧小白上樓,顧小白從裡屋拿出一疊紙來的時候,羅書全這樣想道。 「哪……」顧小白把那疊破紙遞給羅書全,說,「這是莫小閔和我分手後,我悲痛欲絕之下什麼也幹不了,情景喜劇那是不可能寫了,就寫了一個這個,把我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在上面。」 羅書全接過翻了翻。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啊,看了就頭疼。 「主要是講什麼?」 「講一個人全家死光光的故事。」顧小白乾脆地說。 望著羅書全一臉囧相,顧小白細心解釋起來,「一個人因為和男朋友分手,接下來發生了一連串的倒楣事件,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光光,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特迷茫,特無助,老慘了……」 這大概是顧小白最真實的心情寫照吧? 「你怎麼那麼惡毒啊?」 「藝術來源於生活嘛。」顧小白坦然道,「不過現在不同了,女主角在生活中的確太慘了,作為詛咒者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快打電話聯繫那個什麼製片人吧!」 羅書全盯著顧小白的臉看了一會兒,顧小白毫無心虛愧疚,坦然面對。羅書全終於敗給這個精神錯亂的男人,悻悻地拿起電話撥給AMY,從AMY那裡要到了那個製片人的聯繫方法。 「喏……」羅書全抄了張紙條遞給顧小白,「這是那個人的電話,AMY跟她已經說過了,你直接和她聯繫就行了。」 「珊莉……」顧小白接過紙條喃喃道,「男的女的?」 「不知道,聽名字,女的吧?」 「誰知道,人妖呢?」 「你怎麼那麼無聊啊!每天!」 羅書全看著顧小白在一邊記電話號碼,按進手機通訊錄。 「你打算什麼時候打給她啊?」 「一會兒。然後約晚上吧。」 「那你還在這兒跟我貧?」羅書全驚道,「趕緊去把你劇本好好調整一下,然後一會兒好拿出去給別人看啊。」 「哪兒有那麼快,你懂不懂啊?」顧小白不屑地說,「這種事一上手都是沒譜的,男的女的都不知道,當然一上來大家都客氣客氣,瞭解瞭解……」顧小白模擬了一下即將發生的情景,搖頭晃腦地說起來,「你以前做什麼的啊,以後什麼打算啊。彼此瞭解,那都是務虛的。第二撥才能談正事,怎麼這點社交常識都沒有呢?」 「這跟社交常識沒關係啊,問題是你這麼耗著,莫小閔就死啦!」 「那就讓她死吧。」顧小白恨恨道。 儘管如此,顧小白還是慎重地打了電話,用一種羅書全從來沒見識過的語氣——禮貌、淡定、成熟,這些在他日常生活中統統見不到的東西——和對方約了時間。對方果然是個女的,不過聽聲音也聽不出年紀。打完電話後,顧小白皺著眉頭在衣櫃前挑了半天衣服,羅書全在後面看著。 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緊張、正經八百的煩躁不安呢。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行不行?」終於,顧小白走出屋來,一身黑色西裝,一邊整理著襯衫領子一邊問羅書全。 「行啦,差不多就可以啦,你以為去見總理啊?」 兩人默默地站著互相對視了一會兒,默契地同時走出門。顧小白關上門,「你說如果莫小閔知道我為了她幹這種沒錢沒譜的事,是不是得感動羞愧得自殺啊?」 「說明你還深深地愛著她嘛。」 「我不去了。」顧小白轉身,撓著牆,像發春的貓一樣發出淒厲哀婉的聲音。 「撒什麼嬌嘛。」 羅書全強忍著胃裡翻騰的嘔吐感,把扭捏不停的顧小白從樓上拽下來,攔了輛計程車,把他塞進去。看著顧小白手刨腳蹬,計程車消逝在車流中,羅書全大有窮苦人家賣女兒的幻覺。 兩個小時後,羅書全接到顧小白的電話,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激動萬分。 「喂?你在哪兒呢?」 「我在和左永邦喝酒呢。」 「嗯?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左永邦自從因為米琪辭職後,一直沒找到稱心的工作。這天看羅書全也閑著,就把他約到新天地喝啤酒。兩人正在感慨女人是怎樣改變男人生命軌跡的。 「我因為重新遇到米琪變得這麼潦倒,你因為重新遇到AMY變得要結婚了,世上的事還真不好說呢……」 左永邦喝著酒,正大發感慨呢。 「好好好,你們別散啊,千萬別散,我來找你們。」 說著,電話那頭,顧小白猛地就把電話掛了。 半個小時後,顧小白風塵僕僕地趕來,穿著黑西裝,白襯衫,活像剛從諾貝爾頒獎禮上逃亡過來。見到羅書全和左永邦,顧小白話也沒說上一句,拎起羅書全面前的啤酒,咕嘟咕嘟就幹掉半瓶,然後放下瓶子,愣愣地望著左永邦。左永邦剛要說話,顧小白又把他面前的啤酒拿起來,一口氣幹完。 兩個人……都有些淩亂了。 「出事了……」顧小白喘了半天氣,終於緩過來,看著兩人,一字字道。 「啊?出什麼事了?」 「出大事了。」 「別複讀機了,」左永邦道,「趕緊說,怎麼了。」 「好大好大的事。」 左永邦看了看羅書全,「咱們走吧!」 兩人剛起身,顧小白連忙把兩人拽下來。 「我不是剛才去見那個什麼製片人嗎?」顧小白又鎮定了一會兒,帶著電臺播報領導人辭世的沉痛語氣說道,「話說我用優雅的姿勢下了計程車,衣冠楚楚地走向餐廳,用我修長有力的手拉開了門……」 羅書全和左永邦同時站起來。 「行行,我揀重要的說。」 「我找了一圈,沒找著,正要打電話……」 約定的餐廳是茂名路上一家叫做1931的地方,顧小白進去的時候已經人滿為患了。琉璃燈光下觥籌交錯,夾雜著老式唱機裡周璿的歌聲。顧小白一下子頭腦發懵,根本不知道此時此景到底是在哪裡,自己是在幹嗎。 約定的人也找不著,顧小白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撥了對方的電話,幾乎就在同時,身後的一張桌子上,響起了電話鈴聲。 顧小白轉過頭,和桌上的那個人四目相對…… 那人看著他,禮貌地微微一笑。 那是一個近四十歲的女人,歲月仿佛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是平添了貨真價實的女人的風韻,鑲嵌在精緻的五官裡。五官中任何一官拿出來都可以當做標準楷模,按說這樣精緻標準的五官結合在一起只會死板,可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又讓顧小白屏息。 成熟與童稚,優雅與狂野,莊重與風情,世故與純情,以一種鬼斧神工般的魔力結合在一起,偏偏又顯得那麼安靜…… 這是一個無論放在什麼時候,都有前仆後繼的男人甘願為之肝腦塗地的女人…… 她,笑著望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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