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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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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書全突然發現這兩個人很配,剛想建議一下,久未謀面的阿千就當眾宣佈了一件事情。 「我……戀愛了……」阿千攥著小拳頭,眼眶裡帶著淚花說道。 不久前的一天,阿千作為一個接不到戲的演員,好不容易在顧小白推薦的劇組演了一個角色。等到這部戲拍到一半,阿千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當演員了。工作又累又苦,想潛規則她的導演胖得像豬,即便這樣也不見得有出路。於是,阿千拒絕了豬頭導演,領了幾個月的片酬,對導演說自己想一個人思考一下人生。其實,她一個人跑到恒隆,想把這些錢花完就人間蒸發。 要把事情做到「不靠譜」這個境界,阿千向來是輕車熟路。 問題是…… 當她下了計程車,站在商業區,環顧著鱗次櫛比的商廈。大幅的模特海報廣告,推薦著各種口紅、香水、照相機。這個漂亮的、物質的、令人眼饞心熱的都市…… 她發現自己的錢包落在計程車上了…… 由於慷慨地不需要計程車發票——因為沒地方報銷,她幾乎連哪個公司的車都不知道。接下來,她用手機撥打了無數個電話——114,121,120,911——統統被罵回來。 真是世態炎涼啊…… 錢還不是最重要的,自己這下身無分文、寸步難行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錢包裡有身份證,而補辦身份證這件事是最最煩人的。 要先去填表,然後是無盡的等待。在這個過程中,她飛機都不能坐,哪裡都不能去,人間蒸發這件事更是想都不要再想。她大概只有原地站著,等待氧化這件事還比較可能。 就這樣,阿千站在商業街中心,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孤獨感。這種孤獨與羞憤,讓她簡直想在一瞬間把路過的帥哥、美女、依偎的情侶——統統殺光。 掉錢包這樣的小事每個人都經歷過吧,雖然讓人懊惱,但也不至於到這個程度。主要是阿千的人生,從來沒有任何好事發生。 這樣,阿千反社會的人格也慢慢形成了。 「代表月亮……懲罰你們!」阿千舉起手,就要呐喊。 就在這個時候,手上的手機響了。 電話裡的男聲聽起來渾厚而有磁性,「我撿到了你的錢包,看到錢包裡你的名片,打了你的電話……」 「你……你一個演員……印什麼名片啊?」樓下茶餐廳裡,顧小白對阿千吃吃地問。 「廢話,我要靠演戲養活自己早餓死啦。當然業餘做點三產,批發點服裝小商品什麼的啊……」阿千氣定神閑地說。 總而言之,他們約了地方見面。在這之前,阿千還在心裡盤算,等那個人來了,自己要給多少錢酬謝。畢竟現在拾金不昧是個好品質,需要金錢來鼓勵一下。但當那個男人在阿千視線中出現,緩緩向她走來的時候,阿千終於明白……她不需要給那個人錢了。 她整個人,整個心都是他的。 那個成熟的、滄桑的、帶著一絲絲憂鬱的眼神,讓人唏噓的胡茬,還拿著一杯星巴克冰搖檸檬茶的男子……真是成熟與童稚並重,憂鬱與活潑齊飛的竹野內豐內地版! 阿千…… 馬上化身為廣末涼子內地版! 接下來的夜晚,竹野內和涼子並肩在外灘的濱江大道走著。兩人互相交代身份與來歷,職業與過去,對方是一個大公司的高管。阿千突然發現,禍害自己去做演員而這麼多年顛沛流離的元兇——日劇,終於活生生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這是內心巨大的喜悅,充盈著,滿溢著。稍不留神就要涅槃了的那種激動與寧靜……彌漫在她四周。 在輕霧籠罩的黃浦江邊,他們足足聊了有五六個小時。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用語言託付給對方的了,那名化身為夢一樣的男人,垂下頭,吻了她。 阿千閉上眼…… 這一瞬間,是永遠…… 「我恨我恨我恨,我內心充滿了各種羡慕嫉妒恨!」顧小白趴在茶餐廳的桌子上哀號,「這是我憧憬了三十多年的愛情的境界啊……居然被這個傢伙不費吹灰之力就……嗯,多久前的事兒啊?」 「兩個月前啊。」阿千說,「這兩個月裡,我們約會,聽音樂會,看電影,我們在酒店開房。我們哪怕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就手牽著手坐在一起……」 「那您老怎麼今天才突然想起來,跑過來通知我們一聲啊?」羅書全問。 「今天他和他老婆結婚周年紀念日,他沒空陪我。」阿千滿不在乎地說。 看著兩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阿千又補了一句,「如果你們覺得他是騙了我的話,那不是的……他是在我們『好』之前就告訴我的。」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聽完之後馬上就走的話,我也不會怪你。」那天淩晨,在酒店裡,男人撐在阿千身邊,看著她迷離的眼神,說,「我……已經結婚了……我是有老婆的人……」 阿千愣了一會兒,閉上眼,又睜開眼,慢慢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我不怪你,來吧。」 世上怎會有完美無缺的事情呢?阿千側著臉,看著窗外升起的朝陽和同時落下的月亮,想著夢幻必然是伴隨著一些遺憾的…… 這……就是人生啊…… 「然後他就來了?就這麼和你來了兩個多月?」顧小白冷笑。 「他給了我有生以來最美好的感情。結不結婚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我能怪他什麼呢?怪他沒有在結婚之前撿到我錢包,還是怪我沒有在他結婚前掉錢包?」阿千也反問。 「我……我突然頭好暈……」顧小白看羅書全,「她在說什麼?」 「我又沒有要他離婚,又沒有要他離開他老婆。我要的只是他愛我,這就夠了。更何況他說他老婆根本不理解他。」 「天下所有結了婚的男人都是這麼說的!!!」顧小白終於大吼起來。 也真是奇了怪了,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結了婚的男人,都有一個不理解他的老婆。因為老婆「不理解他」,所以他變得鬱鬱寡歡,成熟滄桑,就像香氣滿溢的葡萄酒,身後總有一個又蠢又笨的大木桶。葡萄酒急需被人搭救,被人欣賞,這些任務統統落到遍地開花的小蘿莉身上。那些純潔的、天真的小天使們,集體變成又嫩又順滑的鵝肝醬。 「你不覺得你是個小三嗎?」顧小白問鵝肝醬。 「重要嗎?」鵝肝醬反問,「他愛的是我,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在感情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面對著理直氣壯的阿千,顧小白簡直覺得她瘋了,站起來就要走,被羅書全死活攔住,「別生氣呀,好好說。」 「讓她去死!」顧小白說。 「我真是誰都想過了,」阿千委屈得要命,「但死也沒想到你會來跟我較這個勁兒,你是顧小白哎!你來跟我說名分這個東西會讓我覺得很奇怪哎!今天就是他結婚紀念日沒辦法,我才有空來告訴你……」 「你以為名分就結婚紀念日?!我告訴你,名分就是以後春節、端午、除夕、清明,什麼節都跟你沒關係!他都要陪他家裡人!你能享受的大概只有植樹節!」顧小白瞪了一眼阿千,摔門而去。 羅書全只好可憐地買了單,拉了阿千出去。阿千也無辜得要命,自己的所作所為說破大天來也輪不到給顧小白道歉,於是,她一個人佯裝無事地走著。反正她現在陷入愛情中,有愛者為最大。那些詆毀自己的,反對自己的,抵制自己的,只是證明了這段愛情的偉大。世人無法企及這種幸福,只好仇恨加唾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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