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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天花板有什麼好看的,天花板有明媚大眼睛嗎?天花板有胸嗎?天花板有小腰肢嗎?左永邦恨不得這麼說……

  「我不會再接觸別的女人了。」顧小白繼續以木然的表情無動於衷,「我現在就是個垃圾,垃圾是不會想著被誰撿走的。垃圾只會被扔到垃圾桶裡,然後被運到回收站,然後燒掉。翻垃圾桶撿垃圾的,那種人要不比我更慘,要不就是變態……」

  思維邏輯倒還真清晰,左永邦無語了。

  「不過我現在這麼看著天花板,是因為我昨天喝多了。」看他不接話,顧小白又耐心解釋,「閉上眼睛,世界在轉,睜開眼睛也在轉,我只好盯著這個燈,不然我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愣了一會兒,左永邦只好又晃晃腦袋,「好了,反正你現在也睡不著,起來跟我下樓一起吃點東西,我有事和你們商量。」

  「什麼事啊?」羅書全插嘴。

  「垃圾是不會吃東西的,垃圾也不會跟人商量什麼。垃圾就是垃圾,垃圾的使命就是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垃圾……」

  顧小白又恢復了軟趴趴的形態。

  見顧小白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左永邦只好歎口氣站起來。

  「好,你不起床是吧?你不跟我下樓是吧?」他深呼了一口氣,「我告訴你,我要做岳父了!」

  本來以為這句話的效果是石破天驚,即便不是,起碼也是震動屋簷。沒想到顧小白連毛都沒抖一根,鎮定自若地躺在那裡。倒是羅書全,先是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轉過頭驚恐地看著他。

  左永邦點點頭,轉身就往門外走。

  看看顧小白,羅書全這下子顧不上他了,原地跺了一下腳,轉身就追上去,「哎哎!等等!等等!怎麼回事啊?」

  兩人一前一後追出門外,顧小白家門關上。

  刹那間,屋內又恢復了空空蕩蕩,悄無聲息,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一秒,兩秒,十秒……

  最多也就十秒……

  顧小白猛然氣急敗壞地從床上跳起來,一邊穿衣服穿褲子一邊嘴裡罵罵咧咧。

  「媽的,好奇心真的害死人!」

  然後就追了出去……他的耐心實在太差了!

  追到樓下的茶餐廳,羅書全坐在那裡,好像等待放榜的高三學生。倒是左永邦,氣定神閑地坐在對面,好像胸有成竹似的。顧小白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挨著羅書全坐下,也露出一副小兔子等待胡蘿蔔的表情——絲毫沒有訕訕的羞愧感。左永邦坐了一會兒,好像領導等待發言,面對著羅書全和顧小白,娓娓道來。

  「瀟瀟你們知道吧,我女兒……」

  羅書全還沒說話……

  「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還用說?快入正題!」失戀的人,耐心真的很差。

  「好,入正題,」左永邦本來想學人評書,先來個楔子什麼的,從女兒的前生後世講起,被顧小白一恐嚇,也只好歎口氣,說下去,「我前兩天在街上遇到她,看到她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十七八歲左右,和瀟瀟差不多大,兩個人手牽著手……」

  本來想等顧小白求知若渴的表情,沒想到邊上的顧小白……

  幸災樂禍的心情油然而生,反而轉過頭同情地看著羅書全,「嘖嘖嘖……時間不等人啊……」

  什麼人啊……

  「後來呢?」羅書全對顧小白的嘲諷完全沒興致,合格地做著最佳聽眾,迫切地問左永邦。

  「他們沒想到會遇到我。」左永邦繼續抑揚頓挫,「我更沒想到會遇到他們啦!但我們也不可能裝作不認識吧?」他攤攤手,表示自己是無辜被牽連進去的,「然後,她就拉著那個男孩子過來跟我打招呼,說那個男的是她男朋友……」

  說到這裡,顧小白轉頭看看羅書全,期待痛心疾首的反應。沒想到羅書全只是一臉嚴肅地皺著眉頭,好像教導主任在聽家長抱怨孩子早戀。這種表情讓顧小白完全沒招數對付,只好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左永邦。

  「很正常啊,那又怎麼啦?」

  「沒什麼是沒什麼,」左永邦突然變得很扭捏,「主要是我的態度……」

  望著兩人困惑的表情,左永邦繼續說,「你們看我平時也不虛偽是吧,挺正常一個人。對瀟瀟我也從來沒說過不許早戀啊,早戀不好啊這種話。但那天我看著那個男生,不自覺地我就……我就……」

  顧小白猛然尖叫一聲:「你揍他啦?」

  「當然沒有!」左永邦氣死了,老是被打亂節奏,反吼一聲,「我反而特別……特別嚴肅,特別高貴,特別居高臨下地對著那個男孩子說了聲……」

  左永邦回到當時,以一種睥睨天下的口吻掃視著兩人,模擬道:「你好……」就跟首長閱兵似的……

  說完,左永邦歎了口氣,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意。

  「後來,連著好幾天,我心裡一直特別不舒服。」左永邦換了個坐姿,「我想我第一次見我岳父,他也是那個德性。我想……什麼時候我也變成那樣了?我也變那個德性了?」說到這裡,苦惱得要死,「不會呀?我當年心裡還想呢,將來我要是有個女兒,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跟他特好,待他跟哥們兒似的。但想起來那天,那哥們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到閻王爺似的。我怎麼就那樣了呢?心裡實在不舒服……」

  左永邦正在翻來覆去地自我檢討,沒想到邊上的顧小白開始狂笑起來。

  「哈哈哈」

  笑得非常放肆。

  「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左永邦惱羞成怒。

  「對不起,你讓我再笑一會兒……」顧小白捂著肚子,顯得非常開心——把自己失戀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好一會兒才恢復嚴肅起來,點了點頭,「我跟你說,這一切緣於你對自己的清醒的認識。你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至少不是什麼正經人。但那個場合你一下反應不過來,顯得特別道貌岸然,你心裡就不舒服了。」

  面對這種把自己的意思再重複一遍的廢話,左永邦氣死了。

  「這不廢話嘛……」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扭轉這種局面,我心裡鄙視了我自己好幾天了。」

  顧小白轉過頭……看看羅書全。

  像受到某種感召似的,羅書全也愣了一會兒,對左永邦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我叫你幾聲岳父?你習慣習慣?以後誰這麼冷不丁的站你面前,你都特別自然了。」

  「我謝謝您了。」左永邦怒道。

  「哎!要不這樣吧!」顧小白突然福至心靈,興致勃勃地說,「週末我們在我家開個Party,我們把能叫上的都叫上,把瀟瀟和她男朋友也叫來。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調整一下你們的嶽婿關係,怎麼樣?」

  左永邦還沒回答,邊上的羅書全早已經激動得渾身發抖。

  「行行,我同意。」

  你激動個什麼勁……顧小白還沒來得及嘲笑他……

  「也不是不可以……」左永邦已經接上話,又仿佛思考國計民生似的思忖了一番,「但你家……你家也太噁心了吧?」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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