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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八


  秦楚之戰陷入膠著,他的憂心也可以暫時放下來了。他救了楚王槐回楚,就當還楚國、還夫子、還新王橫的人情,也同時阻止了秦國的攻勢。

  從此之後,他就留在咸陽,留在羋月身邊,只站在近處,看著她吧。

  宋玉卻遞過來一隻魚形匣道:「楚國送來魚書。」

  黃歇開了封印,打開帛書,看完以後放下。宋玉道:「信裡說什麼?」

  黃歇道:「是大王寫過來的。他說,是威後出面,迫使他放逐屈子,封子蘭為令尹。子蘭如今主持國政,為求接回主父立功奪權,對秦人的要求無所不從,罷將領,撤城防,步步退讓。他希望我能夠救回主父,好打壓子蘭的氣焰,也可以此功勞接屈子回朝。」

  宋玉也不禁輕歎一聲:「大王其實心裡還算個明白人,就是南後早亡,他在主父和鄭袖面前不得不步步退讓做孝子,以致心志不夠堅韌,性情也不夠強悍。」

  黃歇道:「也罷,我也就全了這份君臣之情,還大王自小伴讀之誼,了夫子一份心願吧。」

  宋玉道:「你打算如何做?」

  黃歇道:「隨主父入秦的楚國將士被安置在俘營中,到時候你想辦法讓他們沖出俘營,引開秦人的注意力。看守主父的是向壽,我到時候會請他飲宴,想辦法得到他手中的令符,救走大王,再以此通關令符助大王逃走,而我則引開追兵的注意……」

  宋玉輕歎一聲道:「可你這麼做了,豈不是傷了師妹的心……」

  黃歇也輕歎一聲,看著木匣上雕刻著的蓮花圖案,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這種蓮花一樣,春天的時候趕不上百花爭豔,秋天的時候等不到百果飄香,不尷不尬地夾在兩個季節之間,嚮往著清澈的水面,卻擺脫不了根中的污泥。想事事如意,卻處處適得其反。」

  宋玉同情地歎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向壽接到了黃歇的信,說是臨回楚國前,要來與他共飲一場。

  府中桂花樹下,向壽與黃歇對飲,不知不覺間,兩人雙雙醉倒在一起,侍人便扶了二人回房歇息。

  待侍人走後,黃歇忽然坐起,看著手中的一枚令符。南郊行宮的兵士是由向壽掌管的,而憑著這枚令符,便可進入南郊行宮。

  以他黃歇的身手,可以潛入南郊,但卻無法將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楚王不動聲色地帶出行宮,因此,只能借助向壽的令符了。

  剛才,他趁向壽酒醉之時,在他身上取得了這枚令符,此時便是得用之機了。黃歇當下便與服侍他的隨從更換了衣服,那隨從扮了他依舊臥在房間「醉酒」,而他換了侍從的衣服,借送信回館舍的理由,出了向府。

  南郊行宮,一輛馬車馳近,停下之後,兩名隨侍的軍官掀起簾子來,一名內侍下了馬車,捧著令符道:「太后有令,傳旨楚王。」

  天色極黑,那守衛驗了令符為真,又認得那內侍亦是曾見過的,當下也不以為意,便放他們進了行宮。那馬車邊,又有兩名軍官守著,甚是嚴整。

  過得不久,三人便又出來,因天色黑暗,守衛粗粗一看,見內侍與一名軍官俱是原來的,當下不及細看,便令他們出去了。

  卻不知後面被遮在陰影裡的那名軍官,早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出了行宮,另一名軍官便將他與那內侍一齊塞進馬車,在原先兩名軍官的護衛下,疾馳而去。

  清晨時分,城門開了,馬車隨著人流出了城,直到郊外僻靜處方停下。一名軍官掀起簾子道:「大王,請出來吧。」

  那軍官卻正是黃歇。楚王槐抖抖索索地出來,另一名軍官拎起車內已被擊昏的內侍,向黃歇一拱手,迅速離開。

  黃歇把令符交給楚王槐,指著兩名秦軍打扮的護衛道:「大王,此二人會護衛大王離開。」

  楚王槐接過令符,不安道:「子歇,你不與寡人同行嗎?」

  黃歇道:「大王放心,臣在前面已經安排了接應大王的人。臣不能與大王同行,要趕著這馬車引開追兵。」

  楚王槐擠出一滴眼淚來:「你是忠臣,寡人不會忘記你的,回去當為你立祠祀奉。」

  黃歇苦笑道:「臣與大王的君臣之義,就此了結,大王不必再記得臣這個人了。」說完,駕著馬車離去。

  楚王槐對兩名護衛道:「快,快上馬,我們速速離開。」

  向壽一覺醒來,便知不對,追查之下,魂飛魄散,連忙飛奔入宣室殿,跪地請罪:「臣向壽向太后請罪,楚王槐逃了。」

  羋月一下子站起來,帶倒了幾案,幾案上的竹簡嘩啦啦倒地,硯石摔下,墨汁飛濺在她的紅袍衣角,她大步邁到向壽麵前,一把揪起他喝道:「怎麼回事?」

  向壽羞愧道:「是、是子歇,我沒有想到,他在我酒中下了藥,拿走了我的令符,放走楚王槐……」

  羋月將向壽推開向外走去:「他人在哪兒?」

  向壽急忙跟在羋月身後解釋:「我的人追上他的馬車,車裡只有他……」

  羋月已經走過門檻:「叫上玄鳥衛隨我出宮,追趕楚王槐。」

  向壽急道:「太后不可……」見羋月用殺人的眼光瞪視著他,他嚇得不敢說下去,可見羋月要走,最終還是叫出了聲:「不可涉險。」

  羋月殺氣騰騰地道:「朕會親自將楚王槐抓回來!若不能抓回來,朕也會親手殺了他!」

  這是一種執念,一種自她十歲起目睹向氏之死後,終其一生不可改變的執念。

  咸陽城門,羋月騎著馬,飛馳而去,身後一群衛隊追隨著。

  趙國邊城外,楚王槐與兩名護衛騎馬狂奔,卻就在離城門還有數裡的距離時,城門緩緩關閉。

  楚王槐跑到城下,拼命捶門,卻無濟於事。他癱倒在地,絕望大呼道:「寡人乃楚王,從秦國逃出,請趕緊打開城門,放寡人入城。」

  兩名護衛也下馬高呼:「楚王在此,請趙國開城門。」

  城牆上,幾名趙兵好奇地看向城下,議論紛紛。

  趙兵甲道:「他在說什麼?」

  趙兵乙側耳仔細聽:「好像說他是楚王,叫我們開城門。」

  趙兵丙看向小頭領道:「隊正,我們要不要開城門?」

  小頭領沉著臉道:「你有幾個腦袋敢開城門?他說他是楚王就是楚王啊,哪有楚王會跑到這兒來,還只帶兩個隨從的?這楚王也太不值錢了吧。這裡是秦趙邊境,秦人狡詐,如果是故意來騙我們開城門的怎麼辦?」

  趙兵丙道:「那……」

  小頭領道:「我去稟報城守再說。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開城門。」

  不想那小頭領去了城守府一稟報,城守便跳了起來,叫道:「什麼,他說他是楚王?」

  小頭領道:「是啊。」

  那城守急得團團轉:「這……這怎麼辦?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功一件啊。如果是假的,那就有可能是誆我們開城門趁機奪城,那便是大大的罪名。」

  正在為難之時,旁邊的副將忽道:「大夫難道忘記了,主父練兵就在不遠處,不如稟告主父處置。」

  城守大喜:「正是,正是,我們速去稟報主父。」

  且不提趙人城內之事,卻說城外,眼見天色漸暗,護送楚王槐的兩名護衛警惕地扭頭觀察著周圍。

  忽然一名護衛指著後面道:「不好,那邊似有煙塵揚起,大王,為防意外,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楚王槐已如驚弓之鳥,大驚上馬道:「快走。」

  三人飛馳於草原上,天色暗了下來,後面追擊的秦兵卻是越來越近。

  羋月已可看清楚王槐三人的衣服了,見三人仍在縱馬狂奔,她卻勒馬道:「拿弓來!」

  身邊的護衛遞上弓箭,羋月彎弓拉箭,一箭射去,正中楚王槐的馬頭。那馬中箭,長嘶一聲,楚王槐便落馬摔在地下。

  楚王槐抬頭,看到秦軍已經將他團團包圍,羋月一揮手:「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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